正直面對話時,還是非常的彆扭。
天宗無視他的表情和神色,今天像是有極好的耐心對話。
“你愛的是什麼人”
“大周皇帝。”這一點白魄無比清晰。
“這就是背叛”
天宗的表情開始猙獰。
可能是明白了天宗今日跟他對話的意思,白魄突然不再那麼害怕了,天宗今日肯和他說這麼多,也就意味著並不準備殺自己。
他只是抬起腦袋,倔強於天宗對視。
天宗淡藍眸子微合。
“愛要量力而為”
白魄視線不動。
天宗臉上表情終於大變,失望和憤怒還有不知名情緒交雜,他終於站起身來,“俄斯初定,正是用人之際,本尊不殺你”
“但本尊倒要看看,十年後,二十年後,你是否還有今日的堅定”
白魄內心一顫,倉惶抬起腦袋,看站起身後側臉盡顯冷漠的天宗。
“大周涅京與我北疆都城“俱闕”最快行路也要半年,而“俱闕”離俄斯“貴霜”同樣最快也需半年路程”
“這一來一回就要兩年,執魂長老,我們就看看,愛這一字,殺死它需要多少時日”
“天宗!!”白魄驚叫出聲。
天宗低頭看他,視線冰冷,“本尊給過你機會,領了教令就起身去俄斯,終身不得再歸”
話落地,銀袍男人再不多施捨一眼,邁步便走。
“天宗!”白魄撲出身去,拽拉住天宗銀色長袍,語氣悲愴,有些不可置信。
“五位長老裡本尊最慣你,反倒寵得你今日拿‘愛’字於本尊座談”
天宗說著,又彎下腰來,伸出細瘦卻絕對有力的手掐住白魄下巴往上抬。
藍眸中惱火逐漸洶湧,冰冷俊顏帶著絕對鋒利殺意,“覺的我不會殺你”
天宗表情透出譏諷,連尊稱都不帶了,自顧自道:“是什麼給的你自信”
白魄終於不敢再拉拽男人衣服下襬,傻傻鬆手看他遠去,幼年時光那個少年端坐山頂衝他微笑的景象似乎根本不曾發生在他和這個男人之間,說到底,天宗說的沒錯,這些年,終究是他放肆了。
兒童時期的一段回憶一直是他的秘密,幼年時的自己不只臉頰胖圓,就連身子也一樣,滾圓爬動不易卻還老愛摘吃樹上野果子,白衣飄飄的少年總是不知從哪冒出來逗他玩,拿野果子招惹他,逗他爬上樹,在他顫顫巍巍摔下來時就縱身接過他,抱他在懷中,戳他肉臉玩。這一切的回憶白魄從來不敢輕易回想,只因為年歲大些,明白少年的身份後,他知道不能說。
再後來,他繼承了師傅的蠱術,進入鬼谷歷練時,昔日的少年早便成了玄宗的天宗,他便再沒機會說。
後來等他繼承了師傅的位置,再出來跪拜自己的宗主時,他和天宗都未對彼此多看一眼,白魄如同其他四位長老一樣,恭敬向著他和黑衣在側的地宗跪拜。
沒人再主動提起少年時光的那段相處,不像是有意,反而是無知無覺就該這樣。
但哪怕心中告誡自己,那個白衣哥哥早便不是他能夠再輕易親近的人,可一直以來的言行,他也還是比其他長老多了份驕縱。如今,一個終生不得再回的命令徹底打破他心中一直隱晦存在,而天宗一直以來都漠視了的妄想。
白魄說不上自己心中是什麼感受,只渾身沒了氣力,不想再站起身,堂堂玄宗長老,居然躲在天宗房內“啪嗒、啪嗒”無聲掉眼淚。
就恍若幼年時期的他摔疼了,跑去後山找哥哥,白衣哥哥突然從天而降抱他在懷中安慰,他卻依舊賴在少年懷中嚎啕大哭,嘴中還哼哼唧唧的。
只是倘若現在靠近了白魄去聽,就能知道,長老服飾在身的少年雙手撐地,嘴中呢喃的是什麼了,那麼無助的聲音和幼年時期的委屈又有不同:“汪碩,怎麼辦…” “我要怎麼辦呢。”
天宗命令下達,執行起來自然沒人敢怠慢,第二日午時白魄就帶領著一眾人等整裝待發。當然去俄斯不可能只有他自己,同行的還有玄宗早便調集的三萬傳教士,和北疆王室的十萬護送大軍。
白魄站在隊伍前端,祝新跟在身側,身邊親衛隊長顯然並不清楚自己長老接到的命令是終生不得再歸,還在跟旁邊一起去俄斯的其他親衛唸叨,不知何時能再回登霄山。
玄宗這已經是第二個長老前往俄斯了,剩餘的三個長老自然也來相送,哪怕執陣長老業火的表情不是那麼樂意,但好歹臭著張臉站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