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苻堅不由得又笑了笑。然後他伸出手,最後理了理衣襟,對床上的人簡短地道了句“孤改日再來”,便轉身離去。
門“吱呀”一聲被隨意地掩上。慕容衝渾身赤…裸地俯臥著,未動分毫。一條手臂從床沿長長地垂下,膚色雪白卻遍佈凌亂的痕跡。
許久之後,他忽然輕笑一聲。收回手臂,慢慢地支起身子,忍著後身撕裂的疼痛,艱難地坐了起來。
苻堅的慾望對他而言是一種太過強烈的逼迫和需索,已然超過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即便此刻他在心中對此已經極力地淡然處之,然而這留在身體上的傷痛,卻是不能消減分毫的。
也不顧被衾上的汙濁,便隨手扯過,草草裹在身上。慢慢仰面靠在床頭,身心之上的雙重疲憊忽然齊齊襲來,沉重得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然而他卻強打著精神,喚來使女替他打洗澡水。
三炷香的功夫,使女們將木桶抬了進來,又分了許多次,將燒好的熱水一桶一桶地倒了進去,然後退身告辭。
慕容衝強忍著疼痛和疲憊,站起身,赤…身…裸…體地走到木桶邊。垂眼看了看其內微微騰起的熱氣,頓了頓,抬腿跨了進去。
異常平靜地擦拭著自己的身子,只覺得溫熱的水溫湧動在周身,將疲憊變得更加明顯。然而他不能就此睡去,他還需要趕緊將自己清理一番,將那些遍及周身的痕跡,儘可能地抹去幾分。
命數對他已然這般毫不留情,他若再不好好珍視自己,只怕終有一日,會當真崩潰罷。
然後,在此處悄無聲息地死去。
當真想死麼。即便剛入這宮中為了那可笑的驕傲,曾以為自己的命根本不值一錢。然而直至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遠不是如此。
他絕不願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他要活,要不計一切地活下去。唯有如此,才能在有朝一日,將今日所承受過所銘記下的一切,千倍萬倍地奉還回去。
慕容衝微微闔目,仰頭靠在木桶的邊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忽然又輕聲地笑了出來。
想起苻堅方才問自己可否想明白。是啊,他著實已然想得太過通透。只是若說想明白,這卻大抵才是他死裡逃生般昏迷的月餘之中,真正幡然徹悟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可以申請減少霸王率麼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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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眾叛親離 。。。
慕容衝站在大殿的門口,頓了頓,舉步走了進去。
殿內陳設華美,燈火通明。他垂著眼,神色平靜淡漠。然而一身華服豔麗非常,卻讓他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地透出一股優柔和驕傲來。
這顯然刺傷了周圍的自尊。慕容衝緩緩地在眾人的視線中走過,隱約地,便聽聞兩側原本的笑談之聲逐漸消弭,轉而換做一派窸窣的議論之聲。
“慕容衝?哼,咱們亡國了,他倒是攀上高枝,還當真做了鳳凰!”
“小小年紀,便學會仗著那張臉魅惑君王,現在聽說陛下夜夜只寵他一人,倒真是平步青雲了呵!”
“堂堂慕容世家皇子,竟甘做這後宮禁臠,此事天下皆知,你我大抵也早已貽笑大方了哎。”
“看他今日這副侍寵的神氣模樣,比起他,咱們倒是自嘆不如了!”
……
即便以為自己早已想得通透,早已做好準備,然而此刻親耳聽聞,心中仍是騰起一陣隱痛。慕容衝攥緊了袖中的拳,面上卻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目不斜視地走過過道,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對面坐著的,是曾經的幽帝,自己的哥哥慕容暐,而他旁邊便是一度把持大權,卻直接導致燕國覆亡的丞相慕容評。而曾經立於權力之巔,鋒芒無限的二人,此刻卻已是神色黯然,遠不復當年。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平日裡,他居於深宮,除卻姐姐清河公主外,便再無法同宗室中人有所往來。然而,即便在這爾虞我詐的亂世之中,所謂血水親情早已是淡若浮雲,然而念及此,不知為何慕容衝心中還是沉了沉。
也許,只有在國破家亡,背井離鄉的此刻,才會讓人格外感念這種血濃於水的親疏之分。
慕容衝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哥哥,想要找機會開口問候一二。畢竟慕容暐當政之時,對自己可算不薄。慕容暐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許久之後終於抬起垂著太久的眼。同自己四目相對之際,起初似是微微一訝異,隨即卻忽然露出鄙夷的神色,迅速挪開了目光。
慕容衝心頭一涼,整個人霎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