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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旁人,今日之舉足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耳邊傳來一聲輕嘲。苻堅卻如早已預料一般,從容繼道:“可是孤知道,你既有弒君之膽,便必無畏死之心。所以,孤不會讓你死。”頓了頓,聲音裡倒多了三分笑意,“慕容衝,可是,孤會讓你後悔今日之舉。”

說罷突然鬆開手,把懷裡的人推給一旁的侍衛。苻堅一拂袖,揚聲對底下眾人道:“此事孤既往不咎,只是,清河公主連同慕容衝,即日起充入禁宮,以結秦晉之好。”

話音落下,其下立刻響起窸窣的議論之聲。片刻之後,有朝臣出列奏道:勝者在被降服的宗師之中挑選王女立為妃嬪,以此淡化仇恨,此舉雖已司空見慣。然而,縱慕容衝有傾國之色,這將男子充入後宮,還是頭一次,如此只怕……不妥。

苻堅聞言卻只是笑道:“人言這慕容衝乃是傾國第一人,是男是女又何妨?”他何嘗不知道此舉興許暫時會讓慕容氏族憤憤不平,可是自己給的恩惠已經太多,施恩有之,立威,卻也必不可少。

所以他顧左右而言他,其未盡之意已是不言自明:孤雖不殺戮,可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魚肉弱者,這便是勝者的特權。若有不臣服者,這慕容衝便是前車之鑑。

揮手屏退了階下的眾人之後,他才負手踱步到一旁,輕笑著看著慕容衝。

慕容衝,你不是小字鳳皇麼?既然自視那高傲的鳳凰,那麼孤便折了你的翼,把你關進金絲囚牢之中。看你的胸中的高傲,還能何處棲身。

而下一刻,對面一身素衣的人,卻突然掙脫了侍衛的束縛,一頭撞向大殿裡的立柱。

*****

“我慕容一族人人風神俊秀,而孤看來,這其中卻尤以鳳皇更佳。”父親慕容雋伸手攔住自己,朗聲笑道。

“皇叔慕容垂不可信,大司馬之位不能給他,”皇兄慕容暐握著自己的手笑道,“而皇弟如此國色,在孤看來,這位置非你莫屬了。”

“鳳皇形貌俊逸,日後必成大器。”皇姐清河公主也曾如此讚許道。

……

年幼的自己立在原地,立在堆積如山的讚美之中,卻只能自嘲地苦笑。

“以貌取人”的風雅發端自晉朝,流傳至燕國已逐漸成為任用人才的標準之一。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慕容衝是堂堂男子,他要的不是“傾國傾城”的讚美,而是沙場點兵的功勳。

然而,直至亡國,他也未曾得到這樣的機會。皇兄許給自己的大司馬之職,不過是一紙虛銜。他日日浸淫在各種令人厭惡的讚美之中,終有一日,鄴城傳來了燕國大軍戰敗的訊息。

三十萬人敗在了六萬人手中,丞相慕容評自大兵敗,自此國破家亡。而可笑的是,他堂堂的大司馬,掌管全國軍事之人,卻自始自終不曾出過都城一步。

夢的最後,一張臉逐漸清晰。那人輕佻地抬起自己的下巴,肆笑道:“好一個傾國傾城第一人,不做孤的人,豈不可惜?”

慕容衝突然驚醒。睜眼四顧,才意識到自己已是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身旁侍候著的使女見狀驚喜道:“公子醒了,快通知陛下!”

使女們紛紛離開,而慕容衝也已無心顧及。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十指死死地攥住身旁的被單,夢中的畫面卻仍舊不肯消散。

終於,他放棄了抗爭,洩氣一般鬆開了手。額角一點隱約的鈍痛慢慢地浮現出來,他睜開眼,茫然地對著帳頂看了片刻,然後掙扎著起身,走到一旁的銅鏡前。

銅鏡裡的那張臉,自己已經見過千次萬次,可是卻從沒有一次讓他如此憎惡,憎惡到恨不能立刻將其抹殺毀滅。

是的,上天讓他得到了這羨煞旁人的容貌,可是,卻也讓他為此失去了一切。直至今日,更是以男子之身被充入這妃嬪壞繞的禁宮之中。

立在殿前的時候,他刻意地避開了面前眾人的目光,可是即便如此,那些訝異的唏噓聲,卻仍是不可避免地傳入了耳中。

禁臠。

禁臠。

禁臠。

……

這短短的兩個字,從自己同根同源的宗族口中說出,卻足有如千鈞之重。一聲一聲地被低低重複著,迴響在大殿之中,如利刃般穿刺在周身。

慕容衝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可是雙肩卻在侍衛的牽制之下動彈不得。腦中開始變得混亂,屈辱開始上升,沒過所有引以為傲的自尊。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衝才從近乎幻覺的狂亂之中回過神來。他慢慢地抬起眼,終於對上了苻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