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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一聲嗒然,天空中掉下一隻翠鳥,正落在畫紙中央,口中一點血,濺開如花,襯著兩翼和尾巴上的翠色,悽絕刺目。

顏音和安公公都是一愣。

“它死了嗎?”

顏音聽到聲音,扭頭去看,卻見一個高大黝黑的少年,穿著粗麻的衣服,赤著足,從湖堤下走上來。那少年見到顏音一身華服,忙跪下行禮,口中說道,“下奴不知大人在此,衝撞了大人,望乞恕罪。”談吐倒是十分溫雅。

顏音揮了揮手,“起來吧,不必多禮。這是你的鳥兒。”

“是。”那少年依言站起,忙忙地問道,“它可還活著?”

顏音搖頭,“已經死了……它的兩翼和尾羽怎麼這麼短?難怪飛著飛著會落下來。”

那少年疾步走過去,雙手捧起了那鳥,垂著頭,言語中盡是惋惜,“它是拔過毛的,傷還沒養好,就急著飛出籠子,也是我不小心,喂水的時候一個沒留神,讓它跑出來了。”

“哦?它們被拔了毛,還能活著?還能再飛?”顏音有些好奇。

“若不加照顧,讓它們自生自滅是會死的,若放在籠子中好好調養,羽毛會重新長出來,還能飛的。只是新長出來的羽毛略短,顏色也不好看罷了。若我來拔毛,會留兩翼最外的兩根和尾巴上最左和最右兩根不拔,這樣它們恢復起來會更快些。”

“可那四根應該是翠鳥身上最好的羽毛吧?”

那少年搖頭,“沒有多大差別的,除了我這樣的行家,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來,羽毛長在鳥身上,讓它們能自由的飛翔,才最有價值,戴在人頭上,只是好看罷了,何必讓它們用命來換……”

“也對!”顏音感慨,“那為何不用他們掉落的羽毛做點翠?非要拔毛呢?”

“他們不肯啊!他們說掉下來的羽毛有灰敗之氣,娘娘們戴在頭上不吉利……我只要看到掉落的的羽毛,都撿起來收好,如今也攢了好幾大箱子了……真希望有一天,有人能用到它們。”

顏音聽那少年說話條理分明,不卑不亢,不禁生出幾分好感來,於是問道,“你是造辦處做首飾的嗎?”

那少年搖頭,“我只是這別苑養鳥、捕鳥的,給造辦處提供翠羽,還有做別用途的鳥羽。禁獵時節護著這些鳥,不讓它們被蛇或者狐狸傷了,遇到傷病的鳥就圈起來調養,等春狩、秋狩或者皇子郎君來玩樂的時候,有鳥可射。”

那少年的話音,平平淡淡的,但顏音卻聽得心中一堵,“可是……這樣你豈不是很難受,悉心調養好了的鳥兒,又被人射死了。”

“養雞養豬不也是一樣麼?養大了被人殺了吃肉,它們別無選擇,下奴也別無選擇……”

顏音聽他自稱下奴,目光便落在了他右頰的奴印上。那奴印是烙上去而不是刺上去的,很大,幾乎佔滿了整張臉,卻又模糊不清,分辨不出寫得是什麼。似乎是很小的時候就烙在了臉上,如今人長大了,痕跡便不分明瞭。

那少年見顏音盯著自己的臉看,不由得面上一紅,低下了頭。

顏音心中一動,問道,“你可是姓康?”

那少年抬起頭,眸光一閃,有幾分驚喜,“你怎麼知道?”

“你叫什麼?”

“康藺。”

顏音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你是……金郎?”

“是啊,你是……”

“我是顏音啊!”

顏音張開雙臂,要跟金郎行抱見禮。哪知道金郎卻單膝下拜,“下奴康藺,參見小三郎君。”

顏音忙拉起金郎,上下打量。當年那個孩子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如今卻長得高大壯實,自己的頭頂只堪堪夠到他鼻尖。

金郎的手臂被顏音牽著,有點侷促不安,“小三郎君……”

顏音笑道,“你以前叫我什麼?”

金郎漲紅了臉,囁嚅了半晌,方低低吐出四個字,“顏音哥哥……”

“這就對了!”顏音笑道,“我們是故人,不用那麼拘禮。”

突然,金郎如電擊一般渾身一震,眼睛直直的盯著顏音的畫,雙手顫抖,不能自持,“那是……那是宣德門啊……”金郎霎時便紅了眼圈。

那被翠鳥鮮血弄汙了的畫紙上,繪的正是那年正旦,大梁皇宮外,鶴舞宣德門的場景。

“是啊……正旦那日,我也在門樓上,那樣的盛景,任誰見了也不會忘記的。”

“那天的情景,父皇……爹爹也畫過一幅,爹爹畫的時候,嬢嬢就抱著我,站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