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一下,才點頭道:“是。”
我頗感意外地笑笑,真誠地說:“原來是你,真是天涯逢故人吶。你……還好嗎?小佑也在嗎?”說完就後悔了,同樣是亡國的王室,他大概也是國破家亡了。
果然,漠漠狠狠地說道:“小佑死了。父親也死了。都死了。我要殺了隱伯王!”
長安扯一扯漠漠的衣袖。我的心裡一陣冰涼,他在防我嗎?
漠漠說:“長安哥,沒關係的,子岐是巫國王室,同我們一樣亡了國,是同路人。子岐,你在這裡也是要刺殺隱伯王嗎?要跟我們一起嗎?”
“啊?”我恍惚,他叫長安什麼?長安……哥?我每次彆彆扭扭不肯叫的名字,他這樣親切地叫。
“既然如此,子岐公子,你要跟我們一起嗎?”長安轉向我,深邃的眼睛望進我眼裡,可總感覺裡面有輕蔑,有不屑。
“我……”還是離他遠點吧,“我考慮一下。”
恍恍惚惚走在清冷的街巷。沒有辦法了,我得離開。不能殺他,也不能接近他。可是,怎麼救妞妞呢?雲鍾肯給我解藥嗎?不行,一定要抓緊另想辦法。只是,千萬別告訴我,雲鍾跟他爹一樣,配毒藥不配解藥。長安和妞妞,別讓我做這樣艱難的選擇。
有人跟著我。警惕地回頭,那人卻沒有賊溜溜地躲避。是沐陽。
“子岐……”他咧嘴笑笑,跑到我身邊,“你還好嗎?”
“倒是該問你好不好。我聽說你的情況了,還有……”我心痛地望一望他空蕩蕩的左邊衣袖,不忍問出口,卻情不自禁伸手撫上去。
“胳膊啊,沒關係的,除了醜了點,其他都不礙事的。還是……你嫌棄我殘廢嗎?”
“怎麼會。”我笑笑,“怎麼會。你還好嗎?”
“我,活著就是好的呀。”他拉我在路邊坐下,“倒是你,那時候跑哪裡去了,還以為你被發現了呢。”
“是你救我的?”
“唉,誰叫你睡那麼久都不醒呢。後來你不見了,城門上多出來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大家都以為你真的死了呢,我悔恨了好久呢。”
原來,是一樣的伎倆,擾亂民心。
“對不起……”沐陽,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好,我慚愧,受不起。我說:“不該救我的,是我無能,亡了巫國,我該以身殉國的。”
沐陽訝異地看看我,說:“說的什麼屁話。那又不是你的錯,是大巫師佔了你的身體。”
“你知道?”我驚道。
“嗯,好歹我是巫國人啊。不要自責了,平國也亡了,難道也怪你的長安嗎?”
“你——”我無言以對。
“好了好了,不怪誰,怪天命,怪殘暴的隱伯國。隱伯王簡直是瘋子,不顧生靈塗炭,只知道自己的稱霸野心,簡直不是人。”沐陽憤憤地說。
我心裡發慌,忙問道:“你也是,來刺殺的?”
他不講話。低頭默默一陣,點點頭。他轉頭看我,眼中是疲憊:“五年了,我每每夜裡都會從夢中驚醒,父親說,報仇,母親說,報仇,妹妹說,報仇,妻子說,報仇……孩……還有整個巫國的人,都在我耳邊幽幽地說,報仇,報仇!我想我不能獨自苟活,得有一個交代。”
假如你們知道,隱伯王是我的哥哥,與我有一樣的臉一樣的血的一個人,你們會怎樣呢?我想著。不能說。我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劍指自己的親人,可是我不能阻礙你們的路,要你們為我放棄仇恨。
雨還在下,水沿著屋簷傾注下來,滴在腳尖,涼。
“子岐……”沐陽遲疑著開口,“我知道,你額上的花,是詛咒對不對?”
我看看他,點點頭。
“所以,是你讓他忘了你的對不對?”
我點點頭。
“我就知道是這樣。”他嘆口氣,“真是笨蛋,你怎麼這樣篤信這個詛咒呢?雖說大巫師很靈,可是詛咒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從來就沒有人知道真假,你怎麼那麼傻呢?害得自己辛苦。”
“我明白的。”我無所謂地笑笑,“開始我也深信不疑,很惶恐,感覺自己是瘟神。可是這些年我發覺了,詛咒真的是虛無縹緲,究竟那麼多人是不是因我而死呢?我想不盡然,因為死的人著實多,許多是因我而死,還有許多都與我毫無相干,我想是時代不利命運不濟害了大家。”
“對對對。”
“可是,詛咒這東西,怎麼說呢,就像說女人‘剋夫’一樣,究竟克不克呢?沒有人知道,若丈夫不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