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的事情,大家來去匆匆,無暇顧及他人。因此守衛人數不多。我給長安換了侍衛衣服,將他放到運貨物的小平車上拉著走,一路閃閃躲躲,實在不行就裝作是千塵。終於在被發現平王消失之前順利出宮。
買了馬,便一路向西北疾馳。
我恨自己為什麼不長得高大一些,可以用身體替長安擋風擋雨。紛亂的雨打溼頭髮衣衫,洗過長安憔悴的臉龐,他緊閉的雙眼依舊細長,就像初見時的模樣,長而密的睫毛直直的並不上翹,此刻掛著水珠,水珠因晃動又悄悄滾落臉龐,彷彿哭泣。他眉頭從未舒展過,有時睫毛會微微抖動,但就是醒不來,好像眼皮如何也張不開。他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中,殷殷的鮮血緩緩流出。我把自己的胳膊放到他手裡,任由他死死扣著,扣出一個個血口。我的這點痛,怎麼比得上長安身體裡一刻不停的骨枯肉裂之痛呢?
距離一個月還有九天。長安,堅持一下。
該死的大雨。予水河河水暴漲,已經漲過了予水橋橋面。只有橋邊的石欄杆還露在外面,顯示橋的位置。然而河水流勢洶湧,一下一下狠狠拍打石欄杆,欄杆脆弱得彷彿會立馬折斷。
這可如何是好?沒有橋,如何過這條又寬又深現下還氣勢洶洶的予水河?更何況,我從小就怕水,連小溪都不敢下,更別說這條大河。以前每每下水,不是被長安牽著,就是被長安揹著。後來獨自過這予水橋好幾回,也是壯著膽沿著橋面中線不看水面匆匆過河。
但我必須過去。哪怕是趟過去。
背起長安,我望望河面。河水怒拍欄杆掀起一人高的浪花,驚心動魄。定一定神,我試探著走入水中。
猛狼迎面襲來,我短暫的一驚後,一手向後扶住長安,另一手死死抱住一隻欄杆,等著巨浪的拍下。
巨浪帶來的衝擊遠遠超過我的想象,重重地砸在我的背脊頸項上,就像是巨石壓身。眼睛嘴巴里進了許多摻著泥沙的河水,鼻子也因為水湧入而嗆得難以呼吸。
長安幾乎被衝離我的身體,我扶他不住,卻深知不能放手,於是死死捏住他的衣袖一角和佈下面的一小塊皮肉。無論如何,不能鬆手。
待到水面恢復了一瞬間的平靜,我直起身扶好長安在我背上的姿勢,頂著膝蓋以下水的阻力,踩著腳下看不見的橋面,匆匆向前疾奔幾步。但平靜總是轉瞬即逝,第二浪很快就來了。
我躲避不及,被推向橋的另一邊。迅速伸手去撈,終於扒住了另一邊的欄杆。
全身緊張地向前摸索著,不一會兒體力幾乎耗盡,然而抬頭望時,對岸似乎越來越遠,遙不可及。
我告訴自己要堅持,卻無耐右腳猛然抽了筋,動一下都是艱難萬分。水流又一陣加急,我暗罵自己沒用。
被沖走的瞬間,我翻身與長安緊緊相擁,生怕被水打散。
水冰涼刺骨。在外面看時,水勢起起落落張牙舞爪很是洶湧,令人生畏。然而進到水裡,會發現,再大的起伏,都只是水面上的樣子,嚇唬人的,真正強大的力量,是深水裡,四周看不到動靜,滿世界的水卻遏著人的動作和呼吸。水是無固定形狀的,推不動,踩不動,無可奈何,心裡空著急。越是掙扎,越是感覺自己對於水的無力。最後只有看著死亡一點一點靠近……
那年夏天山下的小河漲水,傍晚我和長安從村子裡換了些米糧回家。我說,你看,好嬌小的一匹馬。長安努嘴搖搖頭,說,不是不是,那是驢子。我長在深山,可是個野生動物專家,雖然馬不是野生馬,但專業知識怎容人這樣侮辱呢?為此我跟長安大吵起來,最後他無奈地說,算了算了,就當是馬吧。然而我不服,馬就是馬,而不是就當是馬。我憤憤地奔去河邊打算不理他。“小心!”長安大喊。傻瓜,我才不會跳到河裡呢。但誰料河岸的泥土早已被衝得鬆軟了,我飛奔
21、第 21 章 予水橋 。。。
過去時,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就直接滑下水了,進水前還沒骨氣地喊了一句“救命”。
溺水的死亡感幾乎把我吞沒,我看到扭曲了的天空絕望得難過。一雙手從我腋下穿過,擁著我向水面游去。我的嘴巴開始冒泡泡,腦袋也空白了。兩片溫溫軟軟的東西貼上我的唇,牙齒被什麼東西輕輕剔開,一股氣從口腔入咽喉,我驚得睜開眼睛,愣愣地望著近在咫尺幾乎對在一起的長安的兩隻大眼睛,是錯覺嗎為什麼我感覺他如墨的雙瞳水波漫漫情意濃濃?
“你是笨蛋嗎?真跳啊?為個驢子就跳河?”長安怒目瞪我,訓斥著。
“是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