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頓時看迷了眼,面孔漲得滾燙,私心裡懵懵懂懂地琢磨,娶這麼個嫩豆腐似的媳婦,以後這日子得過得多小心?那小臉兒,多蹭一下就能破了似的。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聽著大人們的話,牽著那孩子去花園裡玩。嘖,手也是柔柔軟軟水滑水滑的。天知道他是有多疼惜珍愛,連交纏的手指不敢勾得太用力。奶媽囑咐過,洛家是文官,斯文人身子骨都不好,碾死只螞蟻都不敢,小身板風一吹就要倒。不像他們家,一屋子臭軍漢,連夫人們身邊的丫鬟都習武,一雙手掐過來鐵箍一般,糙得像砂紙。
跟那孩子玩了什麼,連燕嘯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記得捏著那手,就跟捧著棉花糖一樣,整個人都要飄到雲端上頭去了。連旁人說了什麼都聽不清。再回過神,卻聽身邊的丫鬟喊那孩子洛少爺。
少爺?
平地一聲雷。
帶把的?
不能吧,看看這臉,這手,這花襖……少爺?
心急如焚。想也不想,一把把人家推地上,欺身壓上,三下五除二扒了他那嫩豆腐似的“小媳婦兒”的褲子。
驚叫聲此起彼伏,滿院子炸開了鍋一般。
洛家大少又羞又怒,恨得要殺人的眼神裡,燕家小公子傻傻地瞪著那個自己也有的東西,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我媳婦呢?說好的……
及至後來,被暴怒的祖父當著全家人的面,拿著馬鞭抽得滿院跑的屈辱都抵不過此刻心間酸澀,捂著屁股痛得涕淚交加的幼年版燕大當家委屈得難以言說,四個大字來來回回在腦海間縈繞——心都碎了。
第十八章
後來洛家那邊也沒說什麼,護國公府勢頭正盛,各大世家莫敢掠其鋒芒。
祖父親自帶著他上門去給人家賠禮。
迥異於風格粗獷拙樸的護國公府,一屋子大才子的洛府裝飾更顯清雅,連門口那兩隻石獅子腳邊磕破了一塊的石球都能引經據典掰出個子醜寅卯來。小小孩童不懂什麼大象無形大音希聲,把玩著手裡精巧的白瓷茶盅只覺愛不釋手,滑不溜丟的,就像那天被他小心翼翼勾著手指的手。
已顯露出幾分清冷神韻的洛大公子那天沒有再做女孩兒打扮,一身墨黑衣袍把緊繃的面孔更襯得猶如冰雪一般。縱然如此,依舊還是那麼好看,白生生,好似今早吃下的那碗豆腐腦。嘖,連瞪人都瞪得比一般人好看。可惜是個帶把的……
行禮、叫人、低頭、告罪,不枉被奶媽唸了足足三天,皮猴兒一般的燕家小少爺按捺下所有胡思亂想,總算安安分分把禮數做得周全。面色鐵青的國公爺臉上雲開霧散,捋著鬍鬚衝他笑了一笑。
再然後就輪到大人們雲遮霧繞東拉西扯侃大山,國公爺功在當代吶,哎呀呀不敢當,不及你洛太師桃李滿庭……皇上昨兒在御書房召見今年的新科中舉的進士們了吧?屏風後頭坐的是皇后?這是要給公主招駙馬的節奏?咱也就自己人背地裡偷偷說一說,老梁家的閨女養得一個賽一個彪悍,除了京城外頭來的那些一心出人頭地的寒門學子,還有誰肯娶?太后吵著要修溫泉行宮?個敗家娘們兒!邊關幾個大營都還餓肚子呢!太子功課還成,不枉給他換了三茬伴讀。呵呵,九戎那邊據說有個蕭氏,長得不錯,很得九戎首領喜愛……
社稷大事燕嘯聽不懂,玩膩了茶盅,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剛好撞見那頭洛家公子憤恨的目光。
看什麼看!鞭子也捱了,罪也請了,小爺回家還得去跪祠堂。都是你小子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學姑娘家穿小花襖!習武之人心直口快,最藏不住心思。敷了藥的屁股還在隱隱作痛,他一步一挪,偷偷摸摸蹭到人家身邊,大人有大量地表示和解,口氣也是親熱:“喲,雲妹妹,你的小花襖呢?”
那邊勃然色變,櫻桃紅的唇瓣快要被咬出血來。
要不怎麼說三歲看到老,聰明的自小不會笨,燕大當家天生就嘴賤:“ 不就被扒了褲子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都是爺們兒,心眼比女人還小。看了就看了唄,我的比你大,我才不稀罕。”
那邊赤紅的眼裡好似能飛出刀子來。
他在這頭滴溜溜轉著一雙眼睛,專心致志盯著他的臉,志得意滿地揚了揚拳頭,道:“看,你還看,信不信爺再扒你一回?”
“燕、嘯。”那是他頭一回聽見洛雲放跟他說話,彼時尚年幼的洛督軍說起話來已然有幾分斬釘截鐵的架勢。他定定同他講,“你待會兒還得挨鞭子。”
他自然不會信,拳頭舉得更高:“狗屁!”
聲調略有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