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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人味兒都沒有,襯著他那張不染人間煙塵的臉,比廟堂裡泥塑的菩薩還高遠飄渺。

人高馬大的燕大當家摟著一碟子栗子縮坐在椅上,聽著他輕飄飄的口吻,頓時覺得自個兒渺小得比螞蟻還不如。洛家人出了名的護犢,今天總算開了眼界。

期期艾艾張嘴想再說兩句。洛雲放猛地拉開房門。寒風撲面,白雪紛揚,火爐中的炭火立時被吹得奄奄一息。在他比寒風更刺骨的視線下,燕嘯強忍不住打個哆嗦,將要出口的話語盡數被吞下嘴的栗子卡在喉嚨裡——你這樣可要不得啊雲妹妹,你這是變態呀……

第十一章 下

大梁元啟八年隆冬,屏州督軍洛雲放上表,謂西北蠻夷強橫,屢犯邊境,擾我大梁百姓安寧。所幸屏州君心民心赤誠,不畏風雪苦寒,不懼蠻夷鐵騎,眾志成城抵抗外敵……洛家人天生的好筆桿,一手正楷端正儼然好比字帖,更兼得言辭華麗,文采飛揚。嗓音尖利的內侍讀著讀著,眉毛都止不住向上揚。

彼時正直歲末,六宮上下除舊迎新張燈結綵。大梁桓徽帝枕在那位年方二八、比大公主還小一歲的趙美人膝頭看歌舞,聞聽奏報,迷瞪著一雙醉眼怔了怔,方才懶懶揮手:“朕知道了。”

年年都來這麼幾回,被欺負習慣了的何止屏州知州。何況自打都城南遷,地方擁兵自重,這天下看似太平,不過粉飾而已。雖貴為天子,在雪亮的刀尖面前,總也要嘆息奈何的。

不日,明光宮洛妃娘娘被診斷有孕,桓徽帝大喜,於是這一年宮中的除夕宴辦得格外喜慶。觥籌交錯間,瞥見笑得紅光滿面的洛家諸人,桓徽帝福至心靈,想起那道花團錦簇的奏摺來:“屏州督軍姓洛,不知可是洛愛卿子侄?”

正春風得意的洛家父子趕忙出列,端肅回答:“臣弟夫婦已故,雲放乃是長子,族中排行……居長。”

“哦……”桓徽帝沉思良久,眨巴眨巴眼,垂頭喪氣地指著地上的父子倆道,“你們洛家這邊一個洛大人,那邊一個小洛大人,京裡京外更有數不清的洛大人,朕實在分不清。”

號稱大梁迄今最年輕閣老的洛家大爺端端正正拱手再行一禮,朗聲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論哪支洛家,皆是陛下的洛家,不論哪個洛氏,皆是陛下的臣子。”

奏樂聲起,歌舞昇平,滋養得越發瑩潤可人的洛妃娘娘嚶嚀一聲嬌嗔,桓徽帝渾身舒坦,笑得合不攏嘴。

正月十五,桓徽帝碗裡的元宵剛吃了一半。屏州急報,西北十六部來犯,屏州督軍洛雲放率軍苦守楓葉鎮,目下兩家正僵持於青雀城。

還是那一筆端正剛毅的正楷,文采風流,才華橫溢。

桓徽帝“嗯”了一聲,慢慢嚼著細膩的紅豆沙,再不勤於政事,楓葉鎮三字他還是熟悉的,年年屏州來的急報裡都要提一提。

唔……青雀城是哪兒?

青雀城在靈州,屏州北上武王關,青雀城乃第一必經之地。

這、這、這、這……蠻夷來犯?這回是咱們犯了人家了吧!

舉朝震動,百官譁然。

佇列上首,面色鐵青的洛大人久久不語,晨起在家中吃的那碗元宵粘得有些堵心。

青雀城內,燕嘯如桓徽帝一般,仰躺在榻上,來來回回看著洛雲放那道奏摺,嘖嘖稱讚:“瞧這字寫得……我雲妹妹怎麼這麼有才呢?”

京中提及洛家小一輩,總愛說洛家大公子自小習武,長房二公子驚才絕豔。卻不想,平日舞刀弄槍的大公子不聲不響也有一身好文才。

寬大的書桌後,洛雲放飛速瀏覽鍾越送來的軍報:“閉嘴。”

那邊不甘地叫屈:“誇你也不行?”

洛雲放頭也不抬:“不行。”毫無商量的餘地。

眼珠一轉,燕嘯嬉皮笑臉追問:“是不許誇你還是不許叫雲妹妹?”

洛雲放終於抬頭,厭惡地瞪他一眼,燕嘯不以為意,躺回榻上,繼續錯字連篇地念那奏摺。

籌謀許久,這青雀城拿得毫不費力。趁其不備,厚積薄發,一擊即中。正如洛雲放所言,大梁軍再不濟,面對幾叢流寇山匪,依舊猶如雷霆萬鈞摧枯拉朽之勢。經過洛雲放的日日操練調教,疲軟無力的屏州軍即便面對蠻族鐵騎亦悍勇非常。送上京城的奏摺只提青雀一城,驛馬來回奔波之間,青雀城附近的村鎮並幾個小城早已盡收掌中。如今鍾越和燕斐已經帶著人直指靈州腹地。

目下燕嘯和洛雲放暫居後方籌謀。關外貴族歷來豪奢,小小一個青雀守將的官邸也裝飾得富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