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受各方影響頗深,尤其在大戶人家,麼些人的砂鍋飯、古宗的酥油茶、回子的牛乾巴等等都是餐桌上常見的便飯,但金滄依然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做菜調酸味只用酸果子不用醋。金滄民風包容性強,金滄水土的出產卻個性分明,甜的有甘蔗,苦的有黃蓮,最特別是酸物多,木瓜、梅子、酸哆哩、楊梅等等,所以金滄人喜歡直接拿酸果子入菜或汲出它們的汁當醋用,逐漸形成了金滄特有的酸辣味。
阿筌拗不過阿葦嬢的熱情,於是跟著去了。
小飯店位於南門前,正處寸土寸金的南北向大街上,生意紮實不錯。穿過前堂,阿葦嬢引著阿筌進到後院天井,瞧見那滿桌菜,阿筌嚇得一激靈。火腿汽鍋雞、木瓜魚、梅子排骨、酥皮蹄膀,道道都是大菜,一看就是招待貴客的架勢,普通人家尋常可能這麼吃?正遲疑,阿葦嬢已拉他坐下,好在坐的位置是下首,他才少些侷促。
人陸續入座,一桌子人矜持地打量他,最後從西屋裡出來個姑娘,藏眉遮俏地坐到阿葦嬢旁邊。阿筌一下明白了,這桌菜還真是招待“貴客”的。想起這幾天熱心地守在校場看天時,陪阿葦嬢數著日子過,真是自作孽。飯桌上不好說話,他只得低頭吃菜,可惜這些一年也難得吃上一回的好東西,現在卻嚼而不知其味。
填完午飯,撐得稍微動作大點都難受,阿筌維持著面部表情告辭。看阿老阿奶笑眯了眼,他恨不得整點什麼失禮舉動來打消人家念頭,但又顧及阿葦嬢面子,不能顯得她太沒眼光吧?
阿葦嬢也曉得阿銘師傅吩咐阿筌去高府,不敢挽留,只是一個勁做眼色:“後天就趕荷花會了,也不曉得可有雨。”
阿筌裝不懂:“肯定有。”
“這雨下一陣停一陣,其實也不影響。”
“就怕扯霍閃(即閃電),坐船上躲都沒處躲。”
姑娘聽出點意思了,偷偷扯扯阿葦嬢的圍腰,阿葦嬢臉上就掛不住了:“阿筌師傅,我那天還聽你說要趕荷花會。”
哪天聽我說過?“是啊,荷花會我年年都要去,不過今年得阿銘師傅首肯,今天又出來晃一天,就怕他嫌我不做正事太貪玩。”
姑娘的阿老說:“年輕後生是該多做些事,不要怕苦。”
阿筌忙點頭:“難為阿老教我,說起來,阿銘師傅交代的事情還沒辦呢,再不去來不及了。”
聽說要去做阿銘師傅交代的事情,姑娘家人只好放他走。與阿葦嬢約好太陽落山前在城門外見,他牽著馬趕快開溜。
從大街竄到后街再到鑼鍋巷打鐵巷,把金滄城所有巷道走一遍,總算感覺消食了,他才轉進富貴巷。直接請門房通報說校場有人找阿容少爺,人家一聽是校場來的,都湊過來打聽,阿銘師傅長什麼樣啊聽說紮實俊俏難道比阿容少爺還俊?據說阿銘師傅身上有劍氣走過他旁邊都會受傷可是真的?阿銘師傅教你什麼啊小哥我們來比試比試。
阿筌陪笑臉窮於應付,一面眼睛就瞅著門裡,好不容易看到個人出來,也不管來的哪個就舉手招呼:“阿哥,阿容少爺咋說?”
來人是高容院裡的,當初一起去過大理,認得阿筌。“阿容少爺正無趣,說如果來的是你,就直接帶去他院裡。”
走到高容院外,阿哥卻不進去:“這兩日阿容少爺心情不好,你小心侍候。”
阿筌先在門外喊了兩聲,就聽高容吼道:“鬼叫什麼,進來。”
阿哥忙推他:“都說你直接去,你還鬼吼什麼?”
少爺還罵得出來,就沒什麼大事!阿筌一面進去一面謀著,高容說他從未打過下人,那今天是在他府裡,他應該也不會對自己動手吧,他牆上掛的都是劍,隨便抽一把出來……
高容趴在八仙桌上瞅他:“你在謀什麼,笑得那麼古怪?”
阿筌自顧自坐過去:“他們說你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居然有人去通報你?”
“爺你想多了。我送阿葦嬢進城,阿銘師傅要我來陪你沖沖殼子。”
“陪我衝殼子?他曉得我心情不好?”
阿筌也稀奇:“阿銘師傅神通廣大,可是會算命?”
高容嗤之以鼻。
阿筌倒杯茶,發現是冷的,更稀奇:“今天進府來一路遇不到個人,紮實清淨,連開水都沒人燒?”
“趕荷花會去了。”
“後天才起會啊。”
“後天?”高容冷笑,“高府都要提前去的,後天只能看到殘花敗葉。”
阿筌一想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