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茶,劉安一把奪過,斟滿了涼茶。
老太監感到為難:“總管,病人怎能飲冷茶?娘娘會罵我的。”
“你難道忘了太子的吩咐?”劉安出語冷冰冰,“送去。”
老太監顫抖抖進內,將茶置於床頭:“娘娘,茶到。”
以往都是兩個宮娥扶起獨孤後,再由一太監將茶送至唇邊,而今她只有自己動手了。好不容易把茶端起,品一口竟是涼的,她怎能不惱,猛地一潑,全揚在老太監身上:“你真是活膩了!”
老太監無言以對,他不敢解釋。
獨孤後氣急敗壞,怒指老太監:“你與我備車,我要去見萬歲。”
老太監出殿請示劉安:“總管,娘娘讓備車。”
劉安冷笑一聲:“去回覆她,就說車輪損壞,需修復後方能使用。”
老太監回殿一番學說,幾乎把獨孤後氣死:“反了!真是反了!”
草長鶯飛,不知不覺關中大地迎來了綠肥紅瘦的炎夏。楊廣以鐵的手腕,限制了獨孤後的一切活動。使多年來一直凌駕於文帝之上的這位女主,只能在病榻上呻吟。雖說尚未斷氣,但已形同死去。床前,只剩那個風燭殘年的老太監和兩名又聾又啞的宮女侍候,要發火要使權威都無濟於事。獨孤後每天在咒罵楊廣和文帝中捱日子,以此聊解寂寥、聊慰含恨的心。
永安宮內,充滿壓抑與惆悵。永安宮外,依然是麗日高懸,繁花似錦,生機勃勃。劉安不忘楊廣囑託,恪盡職守,不離宮門半步,樹蔭裡一把太師椅一張八仙桌一壺香茶,再有一名宮娥為之打扇,他悠然自得的派頭與神氣,確是強勝獨孤後多多矣。
一乘涼轎悄悄來到,停在宮門。文帝楊堅突然光臨,待到劉安看見,文帝已到面前。他趕緊跪倒伏地接駕:“奴才叩迎萬歲。”
文帝已把劉安適才的享樂情景看在眼裡,很是不悅:“劉安,你好自在呀!看來我這皇帝也不如你這奴才快活。”
“奴才該死。”劉安連連叩頭,“萬歲息怒,奴才知罪,以後再也不敢。”
“滾起來吧,”文帝訓誡道,“酷暑炎天,有多少農夫揮汗田間,方有我等衣食,當體恤民生疾苦,不可一味只求享樂。”
“奴才謹記萬歲教誨。”劉安一直畢恭畢敬,不敢抬頭。
“朕來問你,娘娘病體如何?”文帝今日路經永安宮,想起獨孤後,氣固然未消,但以往的恩愛使他停轎,有意探視一番。
劉安立刻看透了文帝心思,楊廣早就對此有所擔心,因為文帝為人心軟,帝后一旦見面,獨孤後就可能死灰復燃。所以,他與劉安早商議好對策。劉安從容答道:“萬歲,娘娘病情日見沉重,尤為令人憂心者,此病極易招染他人。有一宮女業已因此喪命,故而奴才也不敢常守病榻之前。”
“竟是這樣。”文帝探視的念頭立時打消了,“劉安,除太醫外,還當多尋民間名醫高手,為娘娘醫治,不惜國庫巨資。”
“奴才遵命。”
“更要精心照顧,不得怠慢了皇后。”
“萬歲放心。”
隋文帝乘涼轎走了,劉安成功地阻止了探視,他勝利地笑了。
永安宮內,獨孤後仍在有氣無力地罵著:“萬歲、阿摩,天殺的!你們忘恩負義喪盡天良,都不得好死!”
老太監打個咳聲:“娘娘,別罵了,無用的,誰也聽不到,留些氣力將養身子吧。”
“說什麼將養,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過夠了。”獨孤後此刻實在是太孤獨了,一生不曾說過軟話的她,第一次換了低氣的口吻對老太監說,“公公,我有一事相求。”
老太監誠惶誠恐地跪下:“娘娘,有事分派盡請降旨,如此相稱,老奴可生受不起。”
獨孤後竭力支撐起身體:“公公,劉安弄權,我已形同囚犯。唉,壽數無幾。臨行之際,有兩樁心願。一是要見萬歲一面,以敘衷腸。”
老太監接過話:“娘娘有所不知,適才萬歲來過,有意看望娘娘。只是劉安聲稱娘娘之病招染旁人,萬歲便又離去。”
“這狗孃養的東西!”獨孤後忍住氣,“鑑於此,更須拜託公公去見萬歲,當面陳述我的渴求,請萬歲無論如何見我一面。”
“這。”老太監感到為難,“劉安看管甚嚴,只怕難以脫身。”
“公公千萬設法一去,否則我實難瞑目。”獨孤後其情哀其言切。
老太監心軟了:“好吧,老奴遵命。我反正這一把年紀了,便死亦不足惜,拼出老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