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縣級以上幹部大會上公開講:“百山集團是三河的一面旗幟,是三河改革開放的碩果,對於這樣的企業,我們應該支援,加大力度支援。我們省的經濟為什麼發展不上去,就是缺少這樣響噹噹的企業,缺少這樣能幹的企業家。一定要多方扶助,形成合力,將它發展成全省乃至全國叫得響的知名企業。絕不容許任何人犯紅眼病,對企業發展中存在的問題與紕漏,要本著客觀求真的態度去評價,要多看正面,少強調反面,要用積極的心態去應對發展中出現的問題……”
這樣的話,不是哪一個領導都敢在會上公開講的。的確,他講得很科學很藝術,但更多的時候,領導是要為自己的講話承擔風險承擔責任的。難道程副主任這點常識沒有?
中間的玄機,不得不令袁波和馬其鳴三思。
但是馬其鳴已經認準,這條路絕沒有回頭的可能。他在剛剛召開的三河各縣區一把手大會上強調:“我們是要發展經濟,但我們更要發展健康的經濟,市場經濟的複雜性和艱鉅性要求我們黨的各級幹部還有每一位執法者認真思考,如何執法,如何保護?我們一定要做到讓人民滿意,人民的利益才是我們的根本利益。”
這話已有點叫板了,好在袁波書記很快插話,將馬其鳴的鋒芒壓了壓。
會後,有人便說馬其鳴怕是呆不住了,已經有小道訊息在傳,馬其鳴很可能要回到他的開發區去。
梅涵也在省城聽到了風聲,不安地問:“你是不是又立不住了,你呀,少給我惹點禍行不?”
馬其鳴蒼涼地笑笑:“動我,怕還沒那麼快吧。”
梅涵又說:“抽空回來一次,一道陪歐陽老師去趟醫院,她最近身體很不好。”
三河市檢察院突然做出一項決定:要成名傑接手胡權禮的案子。在事先沒徵得馬其鳴同意的情況下,成名傑帶人強行要從高檢察官手中接走胡權禮。高檢察官哪肯,雙方在樓道里爭執起來。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關在裡面的胡權禮一看見成名傑,就失聲尖叫,眼神裡流露出極度的恐慌。他的失態引起辦案人員的高度警覺,高檢察官見狀,立刻停止跟成名傑的爭吵,將胡權禮帶進另一間屋子,問:“為什麼怕他?”胡權禮猛地抓住高檢察官的手:“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要跟他走,不要!”
胡權禮被隔離審查後,精神一度相當混亂。剛進來那兩天,像是遭遇了滅頂之災,頭都抬不起來。問什麼他都不說,只是一個勁地哭。哭了兩天,高檢察官以為他要說了,攤開筆錄紙等他,誰知他又哈哈大笑,指著高檢察官說“你們抓我,你們怎麼會抓我?我是亂抓的嗎,抓了你們可得負責任。”高檢察官猛一拍桌子,厲聲道:“胡權禮,少裝神弄鬼,把你做的事如實坦白出來。”
“坦白?你們讓我坦白?”胡權禮猛地抱住頭,原又成了剛進來時的樣子。
野心勃勃的胡權禮絕沒料到自己會被檢察院盯上,更不會想到他們動手這麼快,高檢察官敲開門的一瞬,他還沉浸在副局長的美夢中。大約正是這種強烈的反差刺激了他的神經,讓他變得就像白日夢患者,忽兒沉浸在夢中,美滋滋的,感覺未來一片燦爛;一睜開眼,一面對殘酷的現實,精神世界立刻混亂了。他曾數次抓著高檢的手:“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能坐牢,不能。”鑑於這種情況,高檢採取耐心盡服的辦法,讓他自己先慢慢適應,從虛幻的局長夢中醒過來,清醒地面對現實。沒想到,越是跟他講理,越是對他溫和,他越是醒不過來。稍微對他威嚴點,他的精神就要崩潰,不是裝的那種,這一點高檢能肯定。人在巨大的反差下精神出現錯亂,這能理解。請示馬其鳴後,高檢他們一直沒對胡權禮採取心理攻勢,就怕有個意外。沒想今天一見成名傑,胡權禮突然又犯起癲。
“讓他走,讓他走,我交待,我都交待,我不要死,不要——”胡權禮幾乎要給高檢跪下了。
高檢覺得異常,胡權禮看成名傑的眼神遠比平日看到他們更恐慌,更戰慄。再說,這麼長時間,從沒見胡權禮給誰下跪,怎麼一見成名傑……
成名傑又在外面催了,口氣聽上去很不耐煩,見高檢沒動靜,他強行闖進房間,對高檢說:“這是向副檢察長做出的決定,如果你有疑問,現在就可以請示向副檢察長。”
“不行,成局,沒有得到馬書記允許以前,人不能交給你。”
“你拿馬書記壓我?”成名傑忽然火了,說起來,高檢還是他的部下,儘管高檢是副縣級檢察員,但在反貪局,他只是一個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