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動不動打小報告,把夜裡說的全能傳到管教耳朵裡。孔雀剛來時,讓獄友們批判過,批判類同於剛進號子時的修理,但下手已遠遠沒那麼狠了。一則監獄畢竟不同於看守所,那兒人員天天流動,大家都在爭座次,不狠擺不出威風。監獄裡大家得長久相守,雖說也有老大,但相比看守所,這兒的老大就平和多了。另則,一判了刑,心態就不一樣,嘴上雖說都在恨積極分子,可內心裡都巴望著積極那麼一下,能早點出去。所以批判也就是做做樣子,警告你一下,以後別打小報告就成。
孔雀捱了批,給大家發誓,若打小報告,不得好死。問他咋個不得好死,他想了想,說讓喝假酒喝死。這話引得獄友們哈哈大笑,覺得孔雀這娃好玩,就容了他。
孔雀跟李三慢關係很近,這娃會巴結人,一來便周師傅長周師傅短的,央求著李三慢給他教技術。大家便笑他:“你都無期了,學技術咋?”孔雀想了想,說:“等你們都出去了,我不就成師傅,可以收徒弟了嘛!”這話聽著舒服,畢竟,能在裡面聽到出去兩個字,就跟村巷裡聽到娘喊一樣親切啊。
李三慢答應,只要他真心學,就把瓦工的技術教給他。
車子一顛三簸的,終於到了工地。領工照樣點完人,拿出一個本子,跟這邊的管教互相簽字。一進工地,就得接受雙重管理了。
李三慢們今天負責砌五樓的牆。
活幹了沒一小時,小工王二狗就讓鋼筋紮了腳,血咕嘟咕嘟往外冒,再讓他拉灰就有些不盡人情。李三慢心疼王二狗,說你緩著,我跟管教要人。管教說哪有人,每個組都在搞競賽,誰的人肯給你?正說著,領工過來了,問明情況,說要不工地上給你派一個小工,最近來的小工多,正好可以跟你學學。李三慢高興地點頭說謝。派來的小工是個小平頭,鼻子很尖,驢子一看,當下就給他起了個外號,說:“喂,就叫你禿鷹吧,這名字亮吧?”小平頭不言聲,只顧低頭拉灰。李三慢罵驢子:“少拿人家開玩笑,他們可聽不慣這一套。”驢子禿鷹禿鷹地喊了幾聲,不見小平頭言傳,討了沒趣,一門心思給李三慢遞磚了。
活幹到中間,跟李三慢砌磚的孔雀無意間掃了一眼,就見螞蟻跟小平頭鬼鬼祟祟的,在嘀咕著什麼。孔雀佯裝喊螞蟻:“螞蟻你個磨洋工的,快點,沒灰了。”螞蟻嗯了一聲,推著灰車往這邊走,小平頭的目光卻盯著跟李三慢他們一牆之隔的另一邊。那邊是工地的民工,一夥又說又笑的人,他們時不時飛過來一些話,嘲弄著犯人們。孔雀只裝聽不見,但眼神卻警惕地盯著兩邊的動靜。
事兒是中午收工時發生的,幹了一上午活,並沒發生啥怪事兒,孔雀一時也有些鬆懈,耳朵和眼睛都不那麼警惕了,隔空兒還跟驢子打上幾句嘴仗。誰知就在管教喊收工吃飯的當兒,事情發生了。誰也沒在意腳下的竹架板一上午踩著都沒事,單單收工這一刻就會出事。李三慢正要抬腿從窗臺往架板上跳,孔雀忽然發現架板有了變化,明顯少了幾個固定,他來不及喊,一把拉住李三慢,用力拽住他已經失重的身子,就在他和李三慢同時倒向灰車的一瞬,驢子一聲慘叫,從五樓架板上一腳踩空,摔了下去。
叮叮噹噹的響聲中,驢子穿過縱橫交織的架杆,一頭栽地,像一車灰一般癱在了地上。在一樓人的驚叫中,血很快盛開。
孔雀扶起李三慢,倒吸幾口冷氣,加上這一次,一共發生五起險情了。這一次,居然是驢子替李三慢送了命。
訊息同時傳到李春江和童百山耳朵裡。童百山氣得一把摔了電話“就這麼點事也能辦砸,養著你們做什麼?”
李春江抱著電話,半天說不出話,末了,他跟老曾說:“該收網了,再撒下去,會有更多的無辜喪命。”
對童百山三叔的審訊迅疾展開。此人五十六歲,真名叫童三鐵,童百山創業時,他是三河廢品收購站的收購員,是他主動提出要跟著侄兒幹,這些年,他為童百山的事業,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
李鈺一跟他交手,立馬嚐到了他的的老辣,他的嘴跟名字一樣,硬得如鐵。
“我犯了啥罪,啊?你們憑啥闖進料場,憑啥抓我?”
“就憑這個!”李鈺猛地將搜到的一本小冊子扔他面前。童三鐵看了一眼:“這有啥稀奇,你們是不是閒球著沒事幹,拿老百姓過乾癮?”
“童三鐵,你老實交待,上面都記的什麼?”
“交待?我跟誰交待?上面記啥關你屁事,你是老幾,管我吃還是管我穿?”
“童三鐵,你利用黑勢力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