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
“哎,天大地大,可我還是覺得山上好啊。”陸之行感嘆道。
譚靈秀微笑:“你自幼武當長大,自然是這麼覺得。不知道你的小徒弟會不會這麼想。”
陸之行嘆道:“他也是個苦孩子,平時過得很辛苦,希望他也能喜歡武當。”
陸之行只覺得這一頓飯雖清淡但吃得胃裡發暖,吃完飯飽而不膩,讓人覺得非常滿足。他剛想稱讚一番,就看見譚靈秀也放下筷子,溫溫吞吞地說道:“於是師弟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身體了?”
陸之行無奈地說:“師兄,我身體柔弱好似嬌花,你可要疼惜一點。”
縱是譚靈秀也忍不住想翻個白眼。
陸之行隨譚靈秀進了內室,弟子備來銀針,譚靈秀讓弟子離開,關上門,在室內點上讓人平心靜氣的香料,然後從針盒裡拔出銀針。
陸之行把上衣都脫掉,露出赤裸的上身。
習武之人身體強健,陸之行雖然不是橫肉糾結的人,但肌肉健壯結實,他脫衣坐在燈光之下,雙拳抵住大腿,挺直腰桿,倒也有些威武。
譚靈秀手持銀針,繞到陸之行的背後,只見寬厚的背上一條駭人的長疤從左邊肩膀下方一直蔓延到對側腰間,疤痕呈紅黑色,傷口旁邊組織堆積隴起,讓這條疤如同一條巨大的爬蟲吸附在陸之行背上一樣,由此可見當時的傷口既長且深,長久沒有癒合,讓附近的肉都爛掉了。
譚靈秀皺起眉頭,說:“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有個同學學醫學整容的,現在在北京混得不錯,我聯絡一下他,讓你做個除疤手術吧。”
陸之行笑笑,可笑容卻沒有抵達眼底,他平靜地說:“不用了師兄,留著也好,時刻提醒我,要謹防最親的人從背後偷襲。”
譚靈秀心裡嘆息,但也未動聲色,抬起手腕,在陸之行身上的幾大穴位紮上銀針,針扎之處有黑血聚集,又漸漸化開散去。
陸之行閉目調息,過了一會覺得神清氣爽,壓在他心頭的塵霾彷彿一掃而空,可譚靈秀仍然說:“我幫你調理不過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真要根治你的內傷,還是需要去尋找心法。”
陸之行吐出一口長氣,把衣服重新穿上,說:“我現在沒有空閒去管那些。”
譚靈秀道:“早先你說你要去找人,沒工夫管,現在呢?”
陸之行笑笑:“現在收了個小徒弟,更是沒工夫了。”
“徒弟徒弟,天天把徒弟掛在嘴邊。”譚靈秀取笑道,“我先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收徒的。”
陸之行道:“我先也這麼以為。”
他淡淡地說:“但是吳瑕實在是天資甚高,我見他一個人過得辛苦,實在不忍心讓這麼好的料子被埋沒了。”
譚靈秀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莫師姐對吳瑕心有芥蒂,做不到完全心平氣和,就連我看到吳瑕也會想起六師弟,那你呢?你居然又帶回來一個孤兒,就不怕重蹈覆轍?”
陸之行緩緩笑道:“我既然做了,就不會後悔,我會對全心全意對吳瑕好,把我畢生所學全部傳授與他,教他俠義正道,讓他成為武林驕子。”
他收起笑容,臉上的表情變得堅毅:“當年師弟說人性向來貪奢,而孤苦之人更是執念極深,可我就是不信,這次我親自帶徒弟,就看最後吳瑕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譚靈秀默默看著自己的師弟,陸之行這番樣子又何嘗不是執念極深?
他忍不住想新來的小師侄,如果真的是人與人不一樣,那他能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吳瑕身上?希望吳瑕真能帶來希望,讓陸之行開啟心結。
吳瑕被譚靈秀安頓好之後,打量著他身處的屋子。
很普通的客房,牆邊有一張單人床,床邊是桌子椅子,屋子裡平日的生活用品都有,比吳瑕租的那個小破屋子還好一些。
過了一會,真的有人來送飯,那個送飯的道士把餐盤放到桌子上之後,笑嘻嘻地看著吳瑕,說:“小師弟,你長得真好看。”
吳瑕石化。
“以後多多關照哦。”道士衝吳瑕擺擺手,飄著走掉了。
……真的是用飄的。
這種嬌羞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吳瑕吃完飯,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拉開房間的窗戶,向外看去,可以看見月亮掛在屋簷的角上,簷角上騎著一隻走獸,背襯著月亮帶上了一層光暈。吳瑕從來沒有在古式的建築裡住宿過,城市的房子總是方方正正,哪裡會有這麼精緻的翹角。
直到現在,吳瑕還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