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想起自己這身衣服,如果進宴會廳,大概會突兀得引人側目。他找到侍應生的休息室,趁侍應生出門端送飲品的間隙,飛快地溜進去順了套衣服,一路小跑到洗手間,換上侍應生的制服。
紀言對著鏡子照了照。嗯,衣服不大不小,還挺合身,只是……有些皺,散發出一股子汗臭味。
大概是哪位同志脫下來要洗掉的制服。
紀言顧不得那麼多了,匆匆理好領子袖口,朝宴會廳走去。
“快,把這兩瓶香檳端到西區!”
旁邊一人衝紀言喊道,將放酒的托盤甩到紀言手中。
紀言連忙接住。多虧他之前在酒吧幹過,不然根本接不穩這兩個托盤。
紀言走到西區,放下香檳酒,退到不顯眼的角落處,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沒有看到蘇瑞,也沒有看到韓以風。
“你在看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輕柔嗓音。
紀言一驚
,不待回頭,柔軟細膩的手已經撫上他的脖項。
比手更柔軟的氣息吹進他耳中:“紀先生,好久不見。”聲音很輕很甜,如同融化的糖。
紀言雙腳釘住了,一動都不能動。
光聽聲音,他就知道那人是誰了——是那個叫阿水的女人。
阿水從後方抱住紀言,雙眼彎彎,笑意盈盈:“紀先生,怎麼會在這裡呢?”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樣東西,銀亮,精緻。她盯著那樣東西看了片刻,笑道:“呀,是我家主人的領帶夾呢,是我家主人邀請紀先生過來的嗎?”
紀言沒有說話。
阿水這個女人心思詭秘,紀言完全不能理解,但直覺告訴紀言,如果自己開口說話,說得對還好,倘若說錯……
那溫柔撫摸他脖子的手就會變成一把充滿殺意的刀。
音樂聲在這個時候停了。
人們停止交談,紛紛望向緩步走進宴會廳的兩人。
其中一個,紀言前幾天剛剛見過:韓以城。
不過另外一個,不是歌壇天后雲薇,而是一個漂亮的外國女人。
雖然看不見,可是紀言能感覺到阿水的視線和注意力,全部被韓以城吸走。
眾人迷醉地看著這對賞心悅目的男女。
紀言想起幾天前,在萬鴻的舞會上,眾人也同樣用迷醉的目光,看著舞池中央的連軼和格安。
韓以城攜外國女人走上發言臺。他不到三十歲,卻散發令人心懼的王者之氣;而他身側女人,也透露出一種身份顯赫的高傲冷豔。
韓以城站在立麥旁,嘴角噙起一絲意氣風發的笑,他對眾人道:“……”
“主人!”
阿水突然大喊,一把推開紀言,飛影般撲向韓以城。
震破耳膜的異響緊隨阿水的尖聲呼喊,響徹整間宴會廳。
“砰!”眾人愣怔。
“砰!”眾人驚疑地左右張望。
“砰砰!”轟鳴如雷的響聲中,吊燈搖晃、餐具碎裂、桌椅木屑飛濺……
是槍聲!
人群裡爆發出恐懼的嘶吼,推搡擠壓著,拼命朝宴會廳外跑去。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人踢開側門,衝進來,狂掃出雨點般的子彈。
整個宴會廳在劇烈震顫。
彷彿有兩班人馬在激戰,槍聲此起彼伏,桌椅坍塌,血肉四濺。
紀言大腦“嗡嗡”直響,慌不擇路地往槍聲稀薄的地方躲。一個胖女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重重栽到他身上。紀言被她
壓得橫板在地,後背襲上一陣尖物刺穿肌膚的劇痛。他咬牙忍住,吃力地扶起胖女人,雙手觸到一片溫熱粘稠的液體,低頭一看,臉色瞬間血色盡失。
胖女人被子彈打得面目猙獰模糊,血淋淋如案板上的肉!
紀言嚇得渾身癱軟,手腳並用地往後退,從沒有過的恐懼感湧向全身,大腦空白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槍聲還在不停地響,中彈而亡的人越來越多,宴會廳中瀰漫濃重刺鼻的血腥味。桌子翻到了,地上全是玻璃和瓷器的碎渣。紀言艱難地往外爬,不顧那些狠狠刺入手掌和膝蓋的痛楚……
會死!如果逃不掉,真的會死!
一張長桌掀翻,尖角朝著紀言腦袋砸下,紀言來不及跑,下意識地捂住頭。
腦海裡飛快掠過一個人影。
這種時候,他竟然想起了連軼。
紀言正在愣怔,身體被狠狠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