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擔心。”儘管他看不見,我還是回他一笑,淡淡地道,“要是你有事,我馬上來陪你。”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呼吸一緊。
“再清楚不過。”我低沉有力地說。再次抬眼,看到玻璃中映出的是自己無比堅定的目光。
情為何物——失之交臂的惆悵和殉身無悔的濃烈。
他,算是全讓我體會到了。
21
諾大的會議室中,我看著談判桌前正滔滔不絕的幾個對方代表,有些心不在焉。不經意地瞄了眼窗外,表面仍是一幅認真傾聽的樣子,但只有自己知道,心飛到哪裡去了。
忽然,口袋中的行動電話一陣震動。
“對不起。”我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椅子上跳起,走到門外接聽。
“老大!不好了!他們在泰國談判不合,離開後打起來了!”Carl焦急的聲音從那頭清楚而大聲的傳來,“是圍剿!”
“什麼?!”我驚叫出聲,不顧周圍人投來的注目禮,邊聽邊往外走,“他們現在在哪裡?”
“金三角一帶!”
“我要具體位置。”
“給我一分鐘。”
“好。”
我掛上電話,往這幢金融大廈的大門外衝,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收拾東西。我相信曾經以GPS(全球定位系統)命名的組織中專門負責情報收集的Carl不會讓我失望的。
金三角 泰緬邊境
我以攝影記者為由,在當地人中僱了名翻譯兼嚮導,當然中間碰到了很多困難,誰也不肯到那個是非之地去。
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終於有個叫阿焦的大男孩開著吉普車載我前往了。
一路上都沒有像樣的路,多是土路,而且行人稀少,道路兩邊是叢林密佈,在往遠處就是長滿樹的大山。
“昨晚響了一夜槍,打死了很多人,都是衝鋒槍打死的,屍體扔在水溝裡……”阿焦一邊開車一邊繪聲繪色地給我講,被他渲染得很恐怖。
“都是誰和誰?”我禁不住問。
“嗯……有說是販毒集團火拼,又有人說與反政府武裝有關。”
此時,我又看見樹叢中露出軍營特有的綠色鐵皮尖屋頂,崗亭有哨兵站崗,營房門口豎著“STOP! (禁止通行) ”的警告標誌。
阿焦誇張地說那是國防軍“黑虎師”,經常要做打仗演習的。來之前已經從Carl那聽說這是進入萬興達的最後一道軍事防線,我想軍隊防範誰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通往萬興達的公路比較糟糕,這條等級很差的公路是政府不久前修建的,它的意義相當於一條通往和平之路。但是瀝青路面質量很差,起了很多大坑,一不當心就把我們顛得老高。
從地圖上看,這是屬於泰緬邊境的龍帕山脈,也可以算作撣邦高原的餘脈。山勢越來越陡險,沿途不見人跡,也沒有莊稼之類,都是荒山、野草和樹林。極目遠眺,烈日暴曬下的金三角大山深處,除了重重疊疊的山峰還是山峰,偶爾有一兩點隱約的房屋影子。
過了回莫,眼前的大山突然陷下去,出現一座狹長而且幽深的地縫,那是一座隱蔽的山坳。沿山坳而下,很快就看見樹叢中露出一些稀疏的鐵皮屋頂和樓房。
“到了,那就是萬興達。”阿焦終於手一指說。
我隨他望過去,心臟不免劇烈地跳動起來。如果按照外界報紙的說法,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品王國心臟,稱得上魔窟了。他們會怎樣對待我這個不速之客呢?想到這裡是毒品走私最為猖狂的區域,儘管頭頂烈日當空,心裡還是不由得打個寒顫。
不管怎麼說,約什,我來了。
我們通常習慣把恐怖事件安排在黑夜發生,有夜幕和神秘氛圍作掩護,想象力就格外活躍。
可是就在這風清月白的光天化日,我看到了六具血淋淋的屍體。屍體扔在河灘上,一條清清的山澗從村外流過,那幾個死人就保持一種安靜的姿態躺在那裡,估計是槍戰現場,因為我看見地上的血跡已經變成黑色。
“你最好不要拍照。”阿焦邊提醒我邊猛踩油門衝了過去。
“為什麼?”儘管我根本不想拍照,但為了我編的這個身份還得意思上問一句。
“看到那幾個人了麼?”阿焦眼朝旁邊一斜,原來還有幾個穿黑衣服背衝鋒槍的男人蹲在河邊上,“從邏輯上講他們應該是緝毒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