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卷的寒風颳到他臉上,就像利刃一樣刀刀見血。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嘶啞著嗓子叫了一聲:“Kevin……!”
——Kevin!
直升機上,滿臉是血的鄧凱文突然抽搐了一下,邊上幾個醫生慌忙按住他,其中一個拿著電話吼道:“只要再堅持五分鐘就到了!對方醫院已經做好了搶救準備!”
埃普羅緊緊攥著鄧凱文的手,一言不發。
“請您不要擔心,子彈沒有衝出顱內,應該是被顱骨卡住了。只要不傷及大小腦,世界上已經有很多腦部中彈卻奇蹟生還的事例,何況G。A的醫學研究如此先進……”主治醫生不斷的安慰他。
“——我知道。”
埃普羅沉默了一下,緩緩低下頭,把錢額貼在鄧凱文冰涼的手上。
“你最好活下來,”他低聲道,“如果你死了,我會殺死所有人。”
探照燈在夜幕中拐了一個彎,筆直向紐約市的方向飛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夜空中開始飄雨,冷氣流裹挾著暗雲,層層遮蔽了天空。
霏霏凍雨中直升機龐大的黑影反而朦朧不清,紐約市燈火輝煌的夜景彷彿蓋上一層紗,朦朧而不真切。
紐約的雨季到了。
正文 Chapter 58
聖誕節前夕,紐約曼哈頓。
私人醫院的走廊上寂靜無聲,陽光透過玻璃窗,折射在監護室外的大玻璃牆上,顯得牆壁和地板更加一片雪白。
監護室的床邊,一個護士輕手輕腳站起身,將針管從病人的靜脈血管裡拔出來。
雖然說是病人,看上去卻完全沒有什麼衰敗憔悴的樣子。那是個十分年輕俊秀的東方人,漆黑的頭髮鋪在枕頭上,臉色格外白得透明。他雙眼緊閉,面色安詳,乍一看上去不像昏迷不醒,倒是像睡著了一般。
“今天情況還是一樣嘛,”護士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觀察表上飛快的記錄著,“早上……嗯,二百毫升營養液輸入;中午……中午是什麼?還是等營養師來了再定奪吧。”
護士收起筆,用鑷子夾起沾了生理鹽水的棉球,俯身扳開那年輕人的嘴巴。
這是每天必做的程式,用生理鹽水清洗病患的牙齒,做好全套的口腔衛生。
誰知道今天情況稍有不同,當那護士扳開牙床的時候,那病人的嘴唇竟然條件反射的微微一合。護士一驚,手一時沒拿穩,尖利的鑷子在病人嘴唇上微微戳了一下。
“啊……”
那聲音又低又啞,輕得讓護士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緊接著病人的臉色扭曲起來。
“啊……”他的眼睫劇烈顫抖著,大概過了好幾秒,突然微微睜開眼睛,緊接著又閉上了。
彷彿在跟什麼劇烈的痛苦爭鬥一般,從此他再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無聲的掙扎著。透過眼皮可以清晰的看見他的眼球在轉動,緊接著他眉心緊緊皺了起來,用力之大甚至連鼻翼都出現了兩道深深的摺痕。
護士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醫生!醫生!”她旋風一般衝到走廊上,因為過度激動連聲音都發著抖:“醫生在嗎?他醒了,他醒了……病人醒了!”
“Kevin Den醒了,”飛機正準備起飛的時候,一個助手突然拿著電話走到他面前,低聲說:“醫生開啟電話,說他們組織了會診。”
原本正閉目養神的埃普羅突然睜開眼睛:“你說什麼?”
這種問句從埃普羅嘴裡出來,其實是非常奇怪的。
他是個理解力強,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強大的男人,從來不會把驚訝、難以置信等情緒表現給別人看。
大概是被大BOSS緊緊盯著的壓迫感太大,助手鼻尖上滲出了汗:“——Kevin Den醒了,就是您的養子,顱內手術過後一直躺在醫院裡的那個……”
埃普羅霍然起身,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站起來:“埃普羅先生!”
“回曼哈頓。”
“您您您您說什麼?西部那邊的人已經在等我們了,現在取消起飛的話……”
“告訴他們我有更重要的事。”
“那,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埃普羅大步走過機艙,一群人手足無措,只得緊緊跟在他後邊。艙門開啟的時候風席捲而入,埃普羅的聲音冷冰冰的,就彷彿冰渣子一樣混合在風裡。
“——我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