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在大庭廣眾失態,讓別人以為你欺負我!”說著,臉上擠出一個溼淋淋的微笑:“你走吧!小捷,姐坐會兒吃點兒東西再走。”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關係,他覺得姐姐的臉色特別不好。
“你沒事兒吧?別吃了,我送你回家!回去再吃!”
“不用,你先走吧!我吃完就走。”
蔣敏的臉上開是冒汗,蔣捷終於感到不對,上前想扶她站來,胳膊卻給蔣敏格開:
“別管我,小捷,你快走!別管我!”
蔣捷情急之下一低身,把蔣敏從椅子上抱了起來,雪白的椅墊上,是一片刺目的殷紅。
“你瘋了,怎麼不早說?”蔣捷心裡一片亂,衝著跑過來幫忙的侍者大喊:“救護車,麻煩你幫忙叫救護車!”
“你都這樣了,還趕我走啊?”他把蔣敏放平在地上,小心地支著她的頭。蔣敏已經不再掩藏身體上的痛苦,眼神雖然有些迷亂,卻再沒有一滴眼淚,
“我不怪你,小捷,一點也不怪,你別,別心軟。”
當晚,蔣敏在聖弗朗西斯醫院早產下一名女嬰。孩子的父親林源至終沒有出現。他,失蹤了。
長夜未央 48
林源已經失蹤兩個星期。林家報警後,也託了很多關係,希望從周正身上找線索。不料周正為了避嫌,主動和警方合作,他名下的產業,連先前執掌過的洪門,都向警方的搜尋全面開放。結果警方草草搜了一下北郊的別墅,就撤消對他的懷疑,再傻的人也不會在綁了人以後放手讓人檢查,況且周正的後臺極硬,單是因為警方提出質疑,已經惹得上頭非常不高興。電視上的新聞每天車輪一樣地反覆播著“警方高官失蹤,目前毫無線索。”
蔣捷心裡卻如明鏡,周正的高姿態幾乎肯定了他的想法,人,就在周正的手裡。只是從他見蔣敏那天起,周正也好象失蹤,再沒有回過北郊,打電話找他,十次有七次接到秘書檯,接通了也說不上兩句就收線。如同暗夜行路,四周茫茫都是黑暗,蔣捷不知道下一步邁出以後,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蔣敏一個星期以後出院,小孩兒還留在醫院觀察,問題倒不大。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襁褓中的嬰兒身上,人前再沒流一滴眼淚。可蔣捷知道,她的堅強是撐出來給別人看的。蔣敏自幼好強,從不跟人示弱,那天哭求自己已是意外。可每每看到她隔著玻璃窗,在盯著女兒的凝視裡走神,或者微笑著伸開手臂,從護士手裡接過嬰兒,手指在女兒眉眼間輕柔地來回,那孩子一絲不漏繼承了父親的眉眼,帶著一股英氣,蔣捷的心,象是給什麼東西敲打著,跳得總不正常。姐姐成了寡婦,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孤兒,母親的皺紋,父親的嘆息,這一切的一切,真的和自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嗎?
夜色象淡薄的胭脂,漸漸瀰漫開來。蔣捷坐在窗前,沒有開燈。空曠的大宅,只有他一個人,走來走去,長長的走廊裡,腳步的回聲,那麼寂寞。蔣捷的手裡攥緊了一隻金屬的鑰匙,時間久了,自己的體溫傳遞到金屬的分子之間,彷彿成了手掌的一部分。那是林間小屋的鑰匙。當時周正接他出來的時候親手留給他,
“將來如果哪天需要避難,就過來,這裡除了你我,沒人知道。” 那一刻,蔣捷無預警地抬頭,捕捉到了他眼裡稍縱即逝的一絲古怪。
別考驗我,周正,別考驗我對你的真心,請你,別,別這樣。
“捷少,你晚飯還沒吃。”
歷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身後,先是低咳了一聲引起他的注意,再禮貌地詢問。他從下午就呆坐在這裡,連姿勢也沒變。
蔣捷回頭,直直看著他,彷彿下了決心地說:
“我要出門,歷新,可以嗎?”
厲新沉默著,眼睛裡不肯透露的遺憾,蔣捷在他的手不自然輕握,隨即展開的小動作裡,還是猜測到了。
“你想好了?捷少?”
蔣捷點點頭。
“正哥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準攔你。” 歷新對蔣捷一直很好,很護著他,“如果正哥的命令可以不聽,我會阻擋你。”
“可惜周正的命令不容任何人違抗。謝謝你,歷新。”
“那,捷少保重吧!”
車子停在小屋的空地前,四下裡死一樣的寧靜,風從樹間穿過,沙沙的聲音顯得那麼清晰。蔣捷一切都瞭然於胸,月光下慘淡地一笑。大步走到門前,藉著月光看向手裡那支普通的金屬。這一刻,懸繫著多少的幸福和命運。他深深換了口氣,快速插進鎖孔,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