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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江元帥努力回憶,他恍惚間記得,十六歲的江揚住在影視基地裡,每週打電話回家寥寥數語都帶著一種年輕人才有的興奮,他憑藉優異到近乎無可反駁的劇本讓所在團隊得到了當年首都大學生電影節的最佳影片,甚至單人提名專業的新人導演獎。僅僅提名而已,江家不希望給娛樂版增加任何有深遠影響的頭條,更不真的想讓兒子成為布津帝國的第N代導演領軍人物──以低調為名,江揚被禁止參加任何一個領獎儀式。他沉默地服從了命令,回家的日子常常整天躲在房間裡寫寫畫畫,後來被命令12月份入伍的時候,那張還嫌稚氣的臉上彷彿露出了很失望的神情,他當時說了什麼?江元帥冥思苦想,兒子說:“是,都聽您的安排。”兒子轉身回房,他的臥室整夜燈火通明,第二天紙簍裡全是撕碎的手稿。很多年後翻閱他當年的筆記,江元帥才知道,當時的江揚已經拿到了一筆新銳導演扶持金,帶著得力的團隊,他生命中的第一部長片幾乎馬上開機。

三天後,十六歲的兒子帶著幾件簡單的衣物離開家,成為海軍陸戰隊中最年輕計程車兵。

然後,這麼多年,匆匆走過,兒子用不到十年的時間完成了旁人一生也難以企及的事業,父親的卻清楚的看到,那些屬於青春的光芒已經從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漸漸淡去,留下的是遠遠超出他年齡的成熟和睿智。

江元帥覺得難過,也覺得難受,幾十年來士兵們心目中的他是威嚴而又和藹的,雖然性格沈靜寡言,但仍然是極懂人心思,也極擅談判謀略之術,他帶出來的兵有不少後來都成為了帝國的棟樑。每一個人都真心實意地敬他愛他,這一輩子,大概江揚是江翰韜元帥最成功也最失敗的作品,那雙洞悉世事的鷹般眼睛唯一看不透的,大概也只有自己兒子的心思了,正應了那句“關心則亂”的老話。

江元帥揉揉眉頭,打起精神,跳過鬱悶而感傷的話題,故作輕鬆地說:“兒子,仰著頭跟你說話,我覺得挺累的,下來吧,你不冷麼?”

窗外呼嘯的風吹動樹林,隔著厚厚的玻璃仍然能聽見沙沙的聲音,江揚身上加熱過的浴衣幾乎已經涼透了,估計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以後,天空漸漸的被紫羅蘭色的濃雲覆蓋,已經看不見那一彎新月了。

“是。”江揚回答,他放下毛巾,脫了浴衣,在距離江元帥兩臂以外的地方下水,然後停留在一臂開外的距離,半靠著池壁,找了另一處供人休憩的弧度坐下,一言不發。

江元帥被這種詭異的沉默和刻意拉開的距離震了一下,他知道無論如何歉疚如何悲傷的思索過,要好好補償兒子,自己終究是無法放下父親和元帥的雙重架子,去向兒子道歉,並且說一些柔軟而且抒情的話,或許說了,對方也不會相信,更不會接受。所有帝國最雷厲風行的元帥能做的只是努力剋制住自己勃然大怒的衝動,合上眼皮,伸手扯過一塊毛巾,隨意擦洗著平靜情緒。

江揚避免跟父親的眼神交流,他望著窗外,燈火璀璨的城市彷彿像在天邊那樣遙遠,他的蘇朝宇是否捧著最喜歡的檸檬涼茶,偎在沙發上等他回家?

像只貓那樣的蘇朝宇,像只老虎那樣的蘇朝宇,他的蘇朝宇……江揚發現他無可救藥地開始走神的時候,臉上那種心滿意足的淡淡微笑和幸福的光彩已經難以掩飾,所以他飛快地把毛巾浸透了水,在臉上抹了一把。

“十六歲的時候,我失去了父親。”江元帥假裝沒有看見兒子的掩飾,放任自己沈入塵封已久的回憶中,緩緩地說,“他當時是最年輕的帝國上將,在部隊被四倍以上的敵軍包圍的時候,用自己的指揮部為誘餌,拼上自己的性命,卻拯救了一場戰役,換來這幾十年短暫的和平。我從小沒有母親,父親一直都很忙,我在王宮裡長大,太后和媽媽是讀書時的同學,一直很照顧我。我像一個公子哥那樣,精通品酒、蒔花、鷹獵、鑑定等等一切的雕蟲小技,並且因此而洋洋自得。雖然按照傳統在帝國軍校讀書,卻挑了最輕鬆的戰史研究系,只想輕輕鬆鬆地在研究所過一輩子。如果他沒有過早的離開,我想我應該會娶一個貴族小姐,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過一輩子吧。”

江揚聽得很專心,祖父是布津帝國軍界的傳奇,特級戰鬥英雄,陣亡後追封為元帥,當時還不到四十歲。不過任何傳奇或者故事都會在歲月的風煙中慢慢迷失了本來的樣子,江揚從來不知道無所不能的父親有過怎樣的年少輕狂,也不知道父親是怎樣跟祖父相處的,是親密和諧,還是如現今的他和自己,在彼此折磨中,舉步維艱?

“父親走了以後,他的集團軍內部群龍無首,軍事委員會幾次調停都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