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雙眸,彷佛要將他看個仔細,近距離地凝視著他,觀察他的反應。
為了反駁對方的話,王子恆鼓起勇氣,面對他的視線,「我沒有不敢直視你。」
「那為什麼……我一靠近你,你就緊張到渾身僵硬?」
「那是因為……」有誰遇到曾經狠狠欺負自己的人,還能馬上敞開心胸的?
「既然沒有發展曖昧的顧慮,跟朋友出去走走也沒關係吧?」
「不是這個問題啦!為什麼要找我……我以為你一直很討厭我。」
「我並不討厭你。無論是現在的你、戴著大眼鏡的你……」霍文森揚起手,撫上曾被厚重眼鏡遮蔽的眼眸,刷過他捲翹的長睫毛,癢得王子恆直想眨眼睛。
不行,他不能逃、不能移開目光,不然又會被視為對同性產生曖昧反應。但眼前端正到無人能抵抗其魅力的臉孔,已放大到令人心臟狂跳的地步。
「甚至是戴著牙套的你,我都不曾以『討厭』的心情看待。」
長指溫柔摩挲他的唇瓣,在雙唇間遊移,彷佛下一刻就會探入口中,勾起他十年前的羞恥回憶……
明知這種行為不帶任何挑逗意味,王子恆還是渾身緊繃,尤其兩人的距離近得鼻尖隨時會觸碰到彼此的時候。
「可是……可是你……」他好想問,想問霍文森對他過去的行為又該怎麼解釋,現在又為什麼主動接近自己?還有為什麼一面對他,自己的腦袋就一片混亂?
「那你倒是告訴我,要是我討厭你,為什麼還鍥而不捨地來邀請你?」
「你是想為過去贖罪嗎?」話一脫口而出,王子恆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糟糕,他說了絕對不能說的話。
可惜來不及了,不可觸碰的防線徹底潰散,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而詭譎。
好半晌,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直到其中一人先打破沉默。
「贖罪……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這是重逢以來,霍文森第一次以沉重而苦澀的語氣說話,卻非正面反駁王子恆揣測的語句。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斥胸口,王子恆猛地用力推開他,以小聲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喃了一句,「總之你不要再送花給我了。」便頭也不回地衝回辦公室。
這一次,霍文森沒有再挽留他。
這樣也好,如果可以的話,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以免如潮水般湧來的痛苦回憶,將他徹底淹沒。
國中畢業前夕的某一天,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脫離暴力般的惡作劇時,那群人搶走了他的書包。
他不記得自己的書包裡有什麼,也不記得到底是誰先出手搶奪,他只記得自己拔足狂奔,一心只想追上那些掠奪者。
十年前的他腳程很慢、體力也很差,跑沒幾步就氣喘吁吁,腿痛得幾乎跑不動。相較於力不從心的自己,那群人遠遠跑在前面,甚至不時停下腳步,回頭向他扮鬼臉、做出誇張的動作,催促他跟上。
但是,最後在三樓男廁所等待他的,是當頭淋下的一桶冷水。
「哈、哈、哈!打擊宅臭作戰成功!」興奮歡呼的人群,將呆立在原地的自己團團包圍。
全部溼透的衣物裹住他單薄的身軀,頭髮也溼答答地黏在臉上,鼻樑上的眼鏡歪斜,水流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想要深呼吸,卻被流進鼻腔的水嗆得又咳又喘,如此狼狽的模樣,只換來更大聲的嘲笑。
「我看他連內褲都溼了吧!喂,你的鋼牙會不會生鏽啊?」
「拜託,他老媽是牙醫,那一定是不鏽鋼打造的牙齒,別太小看科學怪人了!」
再也撐不住疲憊的雙腿,他無力地跌坐在地。
「……為什麼?」不知是出於寒意還是絕望,他開始顫抖,揪緊溼透襯衫的指節繃到發白。
為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文森,怎麼樣?」某個人說話的聲音,在一片笑鬧聲中傳進耳裡,「這下你就聞不到他身上那股宅臭了吧?」
這一刻,他透過模糊的鏡片,在人群中發現了霍文森的身影,和那個一手打造他悲慘遭遇的始作俑者四目相對。
他們的視線只有短暫交錯,下一秒,對方已別開臉,和身旁的胡裕澄一同捧腹大笑。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在他對周遭的譏笑嘲諷感到麻痺前,只能持續思考這個沒有解答的問題。
那是恍如惡夢般的過去,是他最不想回憶的青春歲月。
因此十年後,他好不容易擺脫那段不堪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