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遭到排擠;十五歲時,他更不明白,為何總是有人喜歡找他麻煩?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自認沒有招惹任何人,但以霍文森為首的那群人卻沒事就取笑他的長相、說話的腔調、模仿他戴牙套講話漏風的樣子,甚至拿走他的私人物品,起初只是藏起來害他找得團團轉,後來竟堂而皇之地宣告「扔掉了」。
霍文森擁有比同齡學生更結實修長的身軀、引人注目的俊美臉龐,無論在學業還是運動上的表現,全都出類拔萃得讓人嫉妒,理所當然成為焦點。
他不只是班上的領導者,更貼切一點說,簡直是教室裡的國王,所有人都臣服於他、討好他。
他曾經非常羨慕這個人,但後來只剩下深深的厭惡。
當年他不明白霍文森為何如此針對他、討厭他,更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厭惡他,在國中生涯的最後一天,又為何那樣對他……
「這間店的評價還不錯喔!」十年後的霍文森,擅自帶他走進咖啡店,擅自選了靠窗的位置,更擅自招手請來女服務生,擅自替他點了據說是店內招牌的拿鐵和千層派。
思緒瞬間從年少時拉回現在,王子恆一時間難以適應而有些恍惚,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拿起手邊的小叉子,戳向被霍文森切成四片的千層派。
啊!他又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了。
不過,他的懊惱在將味道和外型都很完美的千層派送入口中之後,全都煙消雲散。
「真厲害……千層派很難切得這麼好耶。」
他們公司的切派高手──秘書高逸達曾說過,千層派的迷人之處,就在於派皮層層疊疊的酥脆口感,搭配柔軟香甜的內餡,因此派皮很容易碎裂,或者在切的時候擠出內餡。
「秘訣就是心狠手辣。」霍文森說出和高逸達相同的心得,以毫不搭調的優雅動作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面對漂亮過頭的東西,如果出於憐愛而不敢動手奪取,永遠也無法屬於自己。」他說,眼神帶著些許深意射向面前坐著的人。
但王子恆沒注意到這道明顯過於鋒利的目光,只是無法理解地歪歪頭。
這個小動作惹得霍文森發出輕笑。「我隨口說說而已,你不用一臉困擾的樣子,真是一點都沒變。」
「是嗎?」低下頭,他不喜歡霍文森提起過去的自己,說他「沒變」、「和以前一樣」,猶如宣告他脫離不了悲慘的少年時期。
「我想你沒發現吧,除了我之外,剛才還有一個人也是我們的國中同學。」
「……咦?」王子恆睜圓了雙眼,這倒是天大的壞訊息了。
「隊長啊!」霍文森忍住想笑的表情,就像在說「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他了」。
直到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是「吳紀棠」,王子恆才稍微有些印象。
他記得那個人當過班長,是班上功課前幾名的學生,不過和霍文森那群人並非同一掛的,當然也不和自己一掛。
不對,自己從來沒有和誰同一掛,一向都是獨來獨往……或者說,刻意被孤立。
「其實我國中時和他處不來,所以知道協助的對像是他時,多少有點尷尬,但工作歸工作嘛!」霍文森表情泰然自若的說。
王子恆立刻想起兩人之前在偵訊室的爭執,儘管各有各的立場,卻不參雜私人恩怨,算是相當專業的表現。
當然,這是在吳紀棠諷刺他「你中文程度沒退步」之前。
「你就原諒他不顧舊時的同窗情誼吧!他也是職責所在,該懷疑的還是得懷疑。畢竟我們活在一個連兒女都有可能殺害親生父母的世界裡啊!」
王子恆看他無奈的苦笑,心想這個人應該見識過許多真實的人性黑暗面。「你真的見過殺人狂?」
霍文森回答「是啊」的語氣帶著苦澀,開始說起自己國中畢業之後,全家移民到美國的生活。
一開始得適應不同文化,有時甚至要面對種族歧視的艱辛,到後來努力完成博士班學業,跟隨恩師在大學擔任助理,繼續研究監識學的經歷,中間也穿插他實習時勘查犯罪現場遇到的趣事。
在霍文森簡明扼要的敘述中,辛苦的部分都被輕描淡寫帶過,大多以幽默的語氣強調有趣之處,但王子恆明白,這個人獲得如今的成果,付出的肯定比他所說的辛苦好幾倍。
國中畢業以後,自己沒和任何人聯絡,自然無從得知霍文森去了美國,以及吳紀棠當上警官、甚至擔任隊長的事。如今聽聽這些有趣的故事,竟覺得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