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隻胳膊,活動不便,廢了很大勁才把他拉起來,摔一跤的事情,本來說個對不起就可以走人。可是看對方的情況真的很差,於是拉著陌生人開始噓寒問暖。
周延是個熱情的小夥子,雖然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去了美國,卻憑著天生的樂觀和與人親近,交到了數量可觀的鐵桿朋友。
這次他雖然只是撞了人,卻再一次同情心氾濫,一定將對方拉到自己病房好好的賠罪。賠罪之外,其實還帶著點好奇,為什麼這麼一個漂亮娃娃會像個易碎的瓷瓶呢。
進了自己病房,才發現對方行動坐臥都非常不方便。周延住的一個人的特護間,幾張病床都是空的,只為探訪的人休息。把男孩安頓在旁邊床上的時候,感覺對方是咬牙忍痛才緩慢的坐下。
他心裡奇怪,安頓好自己打著石膏的胳膊,就問男孩:
“你怎麼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被他說的備顯關切。有些人就是有天生的親和力,同樣的話被他說出來有著不一樣的感動。
男孩看著對方的眼睛,雖說他看上去比年紀自己大很多,眼神卻像少年一般純淨好奇。直直的盯著自己,他情不自禁,竟然支吾了一聲:
“我……”
一個字音出口,卻咬著不願再說下去。推脫要走,卻被那人攔了回來。關上門被截住,吊著斷肢擋在門口:
“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他。”
本該像是報仇雪恨的話,被周延說出來,卻一樣文質彬彬,沒一點痞氣。男孩被攔在屋子裡,對著這個做著樣子說要幫他出氣的,突然有一種傾訴的衝動。
從遭遇那個將他命運驟然改變的人,到現在渾身是傷的住在醫院裡。這些日子來心裡的壓抑,還從來沒有說過。他想要跟人好好說話,卻離鄉背井。只有唯一的媽媽,還以為是天上掉下了好心人。
而今面對這個陌生人,他突然決定敞開心扉。把最痛苦的經歷說出來,哪怕換得虛假的同情,也好過一個人的痛苦與孤單。
掩去了姓名,掩去了身份。男孩告訴了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他遇到的男人,他經歷的虐待,折磨自己的人,突然變成自己的父親。他從一個從小跟著母親長大的貧困家庭的孩子,荒唐的變成富家公子。
而那個名義上的父親,依然按照當初那樣,把他當做發洩的玩具。用針,用鋒利的刀片,用一滴一滴接近沸騰的水,在他身上製造出無數看不見卻痛得鑽心的傷痕。
那個男人只是買下了自己,用一個光明的身份掩護,換來長期的折磨和佔有。這不是什麼天上掉下來的福氣,這只是一場交易,是自己為了救母親,所親口懇求他的交易。
是自己作為一個貧弱的一無所有的男孩,能夠挽留自己至親的唯一辦法。
周延安靜的聽他講完了一切,不是不發表評論,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世上有許許多多的不平事,有數不清的混蛋的人。可是男孩口中講的那個男人,卻讓他格外痛恨。憑著錢,和一己私慾。將一個還在成長中的男孩摧殘至此。
他憤憤的說一定要給男孩報仇,問男孩叫什麼名字,問那個男人的名字。
男孩只說自己叫景軒,卻對那個人的一切緘口不言。
他知道自己還要以那人兒子的身份存在下去。也許等自己長大,也許等母親的病徹底好轉,他能夠有機會自己離開。但不是現在,現在他不能讓這些事的真實人物有一點被透露出去。所以他什麼都不肯說,還叮囑聽他說話的陌生人,把一切都忘掉。
周延憤憤不平很久,最終對景軒表示理解。他只說:
“我把你當成朋友,以後有了委屈可以來找我。而且我可以幫你,幫你儘快有力量能逃離那個混蛋。”
認識了之後,兩個人養傷的日子都增添很多樂趣,景軒時常來周延的房間坐坐,幫胳膊不方便的他拿些東西,聽他講在美國的見聞。兩個人只不過幾天,卻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景軒很開心,他想雖然以後的日子很不好過,但幸好認識了周延。
那天,他坐在周延的病房裡,聽著周延講的笑話樂的有些癲。正是那個時候,房門被人推開,有人叫他景軒。
他回過頭,一瞬間被驚的站起來,奇怪那人怎麼會找到這裡。
小心謹慎的答道:
“周先生。”
男人笑笑,說,
“小軒怎麼還叫周先生,以後不是應該改口叫父親麼?你們倆怎麼碰到一起了,周延,這是你弟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