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二十幾年在一夜之間被推翻,沒有了姐姐,卻多了哥哥與弟弟,更在不久之前失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羅少康似乎尚不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也無法面對面前曾經和現在的親人。沒有人能告訴他該怎麼做,也更沒有人理會他的感情。身份的轉變,竟讓他成了天底下最孤獨的人。他所以為的親人,和他真正的至親,他們一起聯手欺騙了他。這驚天的騙局讓他震驚,但同時也令他覺得世上再無人可以相信。
左安迪走過去,輕聲叫他:“阿康?”
羅少康抬頭,安迪又叫了一聲:“阿康,你還好吧?”
這一聲呼喚剔除了姓氏,只是如同以前左安迪叫他一樣。可羅少康還是想起來了,他想起自己是姓宋的,他應該叫宋家康。他想起屋內那個剛剛嚥了氣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在他生前,自己竟然未有機會親口叫他一聲“父親”。
羅瑤在旁冷笑一聲,看著兩人道:“阿康,你現在知道了吧,那個從小不給你好臉色看的大少爺,可是你血脈相連的哥哥!而他的母親,就是親手害死你生母的罪魁禍首!不單這樣,他們還害死了你的父親!你好好看看他們的樣子,這就是兇手的表情!”
羅少康如遭針刺一般地猛然抬起頭來。他驚恐地看著羅瑤,而後目光移向左安迪、宋家源,慢慢地,那呆滯的目光裡有了怒火,像是乾柴被火星引燃了一般,火焰直從他眼裡延燒出來。
“阿康,你別聽她挑唆!事實不是這樣……”左安迪開口道。他原先對羅瑤只是鄙夷,到此刻才是真的憎恨她。他恨一個人竟然能為了一己私慾而利用別人,並如此顛倒黑白信口雌黃。羅瑤由始至終都不過是在利用羅少康,她對他的關心是用來討好宋伯年的手段,也是她收買人心的一種方法。現在她要收回她的投資了,她要拉攏和利用羅少康,來一起對付宋家源。
“閉嘴,你這個騙子!”阿康大聲喝斷他,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左安迪著實吃了一驚。當初那個滿腔崇拜,衷心仰慕著自己的年輕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人滿懷憤恨,充滿鄙夷的眼神。看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左安迪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已無用,他在羅少康的眼裡已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說的話再也沒有一點分量。
羅少康握緊了拳頭,當初哀求宋家源時的委屈無望,得知真相後的吃驚哀痛,都讓他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羅瑤說的每一句話都正中他心尖,羅少康看了看眼前的宋家源和左安迪,聲音哽咽:“ 根本就是你們在騙我!你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來,是不是!他,他到臨死都想著要見家源哥一面,可你們連過來見一面都不肯。你們怎麼能這樣狠心,怎麼能這樣……要是我早知道,早知道他是……我……我就……”說到後來,他就抽泣得越發劇烈,直到整個人都顫抖著,再也說不下去。
左安迪被他堵得竟是沒有話可以反駁。羅少康說的一句都沒有錯。左安迪也早料到自己這樣做會令他反感,滿以為依仗著對方對自己的好感能夠將他態度扭轉,可是事情後來的發展卻超出了安迪的預計,他怎麼會想到宋伯年竟然會是羅少康的父親,而宋家源竟會是羅少康同父異母的兄長。這複雜的是非恩怨已經遠超出他能控制的範圍,左安迪就是再料事如神也無法預計這樣的鉅變。
對此左安迪並不想辯解,對羅少康——現在應當是宋家康了,他的確感到抱歉。看得出宋家康的這種恨並非一時半刻的意氣用事,大有深入骨髓不死不休的架勢,像極了宋家源對父親的怨念。左安迪知道這個死結是解不開了,只在心中慨嘆,他們宋家也不知上一世積了什麼陰德,竟然父子兄弟,沒一個可以和樂團圓。
聽羅瑤話中的意思,宋伯年原是給宋家康及羅瑤母子都準備了豐厚的遺產,但宋安美欣一死,他臨時又改變了主意,將遺產大部分撥給了宋家源。宋伯年如此做情有可原,但也難怪羅瑤會大發雷霆。煮熟的鴨子就在自己眼前飛走,她又是事後才知曉,恐怕換成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淡定。
羅瑤畢竟當了宋家康多年的掛名姐姐,這時講的話對於那年輕人也有一定威懾力。她指揮傭人抱上宋家祈,又叫了宋家康跟在她身後,對李律師及宋家源狠狠丟下一句“我們法庭上見”,便腳步鏗鏘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通報一下,俺申請簽約終於透過啦!
☆、第 46 章
宋家源眼中像是根本看不到羅瑤,沒有開口回應,也沒有出手阻攔。他似渾身脫力一般,在走廊的長凳上頹然坐下,失神地望著緊閉的病房大門,眼神像能穿透那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