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無可挑剔。
從卓家出來,左安迪抬腕看錶,時間不早,離喬正邦約他的時候還差半個小時。他想了想,架著自己的車繞山上兜了一圈,才施施然加了油門,往飯局地點趕去。
他到時,喬正邦在餐廳裡如坐針氈。他與安迪老友多年,彼此都對對方瞭如指掌,正因如此,才怕被看穿了自己安排這餐飯局的心思。左安迪走進餐廳,看上去神色如常。他見偌大個廳堂裡除了喬正邦連蒼蠅無一隻,便笑道:“喬公子這麼大方,請我吃燭光晚餐啊?要你這麼破費怎麼好意思,不如留著年終多分點花紅更好。”
喬正邦見他落座,便拍拍手吩咐侍應上菜:“你啊,這次的新聞搞這麼大,萬一被宋家封殺,我們下一年說不定要喝西北風,還惦記什麼花紅!”
左安迪抖開餐巾,鋪在自己腿上,舉起紅酒杯淺抿了一口:“只是宋家源,又不是他父親宋伯年,你放寬心,不會有事。”
喬正邦嘆口氣,也鋪開餐巾,然後看安迪表情。
果不其然,左安迪回過味來,便緊皺眉頭,捏起酒杯轉了一圈仔細端詳:“這什麼啊?”
“利賓納加豉油!”喬正邦笑得一臉得意,“怎麼樣,懷念吧。小時候我們把利賓納倒在紅酒杯,扮大人喝酒,結果因為太好喝而大口大口灌學不像樣子。你就提議說不如加點豉油,這樣難喝就不會喝多。”
“你大費周章把餐廳包下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那讓我猜猜,等陣的菜式會是什麼?別告訴我是五香牛雜和咖哩魚蛋。”
侍應們排隊進門,將托盤上的半球型銀罩揭開,果然裡面是一小碟牛雜和幾顆魚蛋。
喬正邦笑道:“Andy你真是我肚裡的蛔蟲,連我想些什麼都瞭如指掌!那個時候家源他媽讓他學餐桌禮儀討他爸歡心,逼他每天切煮熟的鵪鶉蛋。搞到我們偷偷逃學去買魚蛋,他都要示範用刀叉來吃呢!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當時你切得一身都是咖哩汁,回去給你媽追問是不是偷吃街邊的小攤,你還推到我頭上。說我帶咖哩便當,吃飯不小心,濺到你身上!”左安迪回憶起來,也是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印度人,哪有餐餐都咖哩便當?”
喬正邦點頭:“是我媽寵我,她其實早就知道,只是不忍心罵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咱們三個,真是做了不少傻事,有些放到現在,也還是覺得好笑。”
在貴族學校讀書,身邊又都是同樣出身的子弟,小小年紀,就如置身在濃縮的社會。三個孩子都各有各的叛逆,有的天生愛玩,無拘無束,有的家教森嚴,因此逆反,有的,則因家道中落,遭人排斥。三個各種苦衷的孩子湊到一起,倒格外投緣,竟一見如故,成為了死黨。
左安迪的父親在大陸經營工廠,他入學時家境尚算殷實。可是不久後,左父的生意出現危機,母親為幫補家計從事保險。她成婚前已是交際圈中名人,為人圓滑辦事老辣,所經手皆是大客,短短半年已是亞洲銷售前十。父親為了挽回工廠,熬出腎病,到左安迪中三時候,家中收入已完全靠母親支撐。而關於左母的一些傳聞也開始沸沸揚揚。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無背景無學歷,卻搶光了一班老銷售的財路,自然是特別招人忌恨。更要命的是,他們所說的那些傳聞,也未必毫無根據。
孩子就是父母的縮影。而學校,就是這群富豪家族的縮影所聚集之地。平時這些孩子的父母們在餐桌上說些什麼,第二天左安迪的耳朵裡便能聽到什麼。對他母親的編派五花八門,又說她之前做過舞小姐,嫁給左父是因未婚先孕。有說她不安於室,由結婚開始便沒有停過在外頭勾三搭四,現在趁老公有病,便找賣保險的藉口出去和舊相好幽會。
這些二手詆譭一開始聽還讓人想反擊,一旦聽多之後就只會讓人想逃。幸好那個時候的學堂裡不合群的孩子不止左安迪一個,當他在廢棄倉庫前見到低頭打遊戲的喬正邦,和坐在欄杆上吸菸的宋家源,便自然而然地和他們走到一起。
三個不同出身的孩子,因著各自迥異的原因,就這樣玩在了一起,一玩四年。
“你搞這些懷舊的玩意,是想說明什麼?”左安迪拿叉子撥了撥面前的牛雜,並沒有往嘴裡送,只是看著喬正邦,等他道明目的。
喬正邦放下刀叉,正色道:“Andy,大家多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現在還有什麼不可以放下?我不知當年你同家源是因什麼事鬧得不開心,但事情過去那麼久,你難道真的要介意一輩子?”
左安迪伸手去拿酒杯,想起裡面並不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