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過的地方。畢竟宋家源在美國的這十餘年,在左安迪眼中近乎一片空白。而除此之外,他對宋家源是無所不知的。
說來奇怪,像宋家這樣的身份地位,又加上家庭內部複雜的環境,宋家人一切的生活細節對外界理應是極度保密的。可左安迪卻從少年起便了解了宋家源身邊的點點滴滴,走進他的內心,瞭解他的煩惱,清楚他的習慣,明白他的喜好。這一切水到渠成,誰也沒有追究過事情是如何開始怎樣發生。或許他們都太過孤獨,年少的心靈禁不起寂寞的打磨,因而需要對方的支援來協助抵擋成長的風暴,而互相陪伴的初衷隨著時間的積累也逐漸異化,最終釀成了更醇厚的感情。這是他們都始料未及的,但感情若是可以判斷清楚才開始,也便沒有衝動一說了。
左安迪沿著別人指導的路線轉彎,見到了描述中的大樓。所幸建築系在夜裡仍舊開放,有幾扇視窗內依然透出燈光。左安迪走上階梯,穿過大廳,朝有燈光的走廊踱去。兩面的牆上掛了往屆畢業生的設計作品,安迪放慢了腳步,一張一張地仔細留意畫框中的簽名,想看看這裡頭是否有宋家源的親筆。
身後的大廳傳來腳步和說話的聲音,有人從二樓下來,徑直向大門走去。聽談話聲似乎其中一人已經上了年紀,不像是學生。他們用英文交談,離得遠,左安迪也並不十分聽得清。但有一個字是錯不了了,那是句稱呼,末尾的姓氏是“Song”。安迪在靜謐的走廊上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跟出去,兩人卻已經上了大樓前的一輛轎車,絕塵而去了。
大樓前的光線不亮,左安迪只見到其中一人的髮色是夜一樣的黑色,看身形也的確是亞洲人無疑。但他始終無法肯定那是不是宋家源,名字雖然就在口邊,但直到對方乘坐的車子駛遠也還是沒有叫出口。
左安迪伸手到口袋裡摸了手機,心中在計算時差,他正在猶豫是否要給喬正邦打電話,手機螢幕卻依然巧合地跳出了喬正邦的名字,並大肆震動起來。
左安迪愣了一下,才接起,問道:“阿邦?”
“你終於是肯接我電話了……”喬正邦的語調裡顯然是有埋怨的,“我還以為你去了紐約,就要將香港的一切都拋棄,再不管這邊的死活呢。”
“你知道在醫院不能打手提電話,你打來時剛好我在病房。”
“這樣說,你就不是有心避開我們咯?”喬正邦試探問道。
“你又想到哪裡去?我說過,我到紐約只是待一個多月,等這邊的事情忙完,就自然會回來。”左安迪解釋道,“你找我找得這樣急,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
“你擔心公司倒是多過擔心家源……有我在,公司當然是沒問題的。”喬正邦的語氣聽來有些惆悵,甚至帶著一絲哀怨地道,“可是……他的官司今天裁決,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左安迪在心中驚了一下,然而他的表情大洋彼端的喬正邦是看不到的。他當然記得宋家源的案子近日就要宣判,但時差一換就搞錯了時間,本來還以為是明天,現在給喬正邦一提,左安迪才知道自己算錯了日子,記遲了一天。
“你忘記了這個,那一定是連新聞都沒有看的了?”喬正邦道。
左安迪記錯了時間,自然也沒有去查判決結果,於是他急切道:“的確沒有。究竟怎麼樣?結果是怎麼樣?”
“結果啊……”喬正邦嘆了口氣,道,“家源他,敗訴了。法官不承認他提交的那份遺囑,現在我們全部人都在準備上訴。安迪,你說這氣不氣人!簡直豈有此理!要是現在你在這裡,家源他或許還好些……你不知外面那些人有多麼勢利。哎,家源的壓力真是太大了……”
左安迪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關於案情,他最初也還是跟得緊的,知道情況的確棘手。然而後來隨著安迪自己工作變忙,宋家源在他面前卻是不再詳述案件細節了,只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而左安迪也以為他這樣雲淡風輕,勝訴一定十拿九穩。因而現在聽喬正邦說起判決結果,他也是大吃一驚。想來是宋家源擔心因案情影響到安迪,才所以故意隱瞞了那些對他不利的情況,好讓他專注於自己的事業,不要分心。
左安迪到現在才明白了宋家源的用心,不禁心中一痛,他又聯想到之前在宋家源的母校見到的那個身影,於是問:“阿邦,那家源現在是在香港,對麼?”
“到這個時候,你還問這個!你自己不回來,難道要他飛來美國不成?”喬正邦不知道他說這話的緣由,聽左安迪的話只覺得他沒將宋家源的官司當一回事,因而忿忿道,“安迪,家源是根本不能出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