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候一樣,沒有人能阻止一個父親的(祖父的)懇求,因為男兒不流淚,男人的哀痛有時比女人更為深沉,更讓聞者動容。
那個父親終究還是見到了女兒,而又想那個時候一樣,留戀著不肯結束這最後一眼。然後,是更強硬的分離,更淒厲的呼喊和再一次重複的要求。
一眼再一眼,自己的孩子又怎麼看得夠呢?然而,看了再多眼,逝者如斯夫。
紋音終於忍不住拉了拉沈醉的袖子,一個孕婦實在不適合這種場面。雖然惋惜一個生命的逝去,然而對她而言,更重要的顯然是一個新生命的孕育。
沈醉彷彿大夢初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不體貼。
“對不起,我不該在這種地方發呆。”
“沒事,”紋音微笑著撫平了沈醉的歉意,“聽剛剛的護士說那邊茶館的下午茶特別合算,現在正好是下午茶時間呢。”
“錢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就算你的積蓄不夠,這點開銷我還是沒問題的。”
“哎……你怎麼就不明白那種突然淘到便宜貨的那種狂喜的心情呢?”
沈醉聞言只有苦笑。
拐個彎;一個不大的茶館安靜的坐落在那裡。略帶些古風的裝修在周圍一片利落現代的門面的反襯下有些不起眼;卻又有一種別樣的魅力。安心的感覺從那硃紅的木門上隱隱透了出來,中式傳統建築對於中國人總有一種家的召喚力,即便其實年輕一代都在鋼筋叢林中長大,血液中烙印卻不可磨滅。
茶館對面是一家咖啡館,兩家都用了落地玻璃,彼此遙遙相對。
一邊是塞納河畔的悠閒,一邊是家般的安心穩暖,倒也相映成趣。
一個有著沉靜微笑的持者記下了沈醉的安吉白片和紋音的綠牡丹後,送上幾盤小吃。而在等待茶送上來的空當,沈醉隨意的窗外打量著;原本漫無目的的目光突然一滯;停留在某一點上;確切的說;停留在某個人身上。
程守……
程守和斐文。
程守和斐文。他……早該知道的……
那張朝夕相對的面龐,那雙一直追逐著自己的雙眼;此刻正面對著另一個人,注視著另一個人,用一種他最熟悉的專注神情。那,曾經是自己專屬專注神情,現在卻被給與了另一個人。
平地生雷。
心強烈的抽痛著,不再是隱隱的鈍痛,彷彿利刃刺入心臟,痛徹心扉。
有一股衝動想狠狠的質問程守: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
十年!十年的糾纏不清,為何此刻卻斷得如此決絕?
十年的時間太過漫長,漫長的讓他以為自己有一輩子可以去揮霍。結果時間到了,鈴聲響起,故事結束了。
是誰的錯?
他的小心翼翼錯了嗎?
程守的體貼錯了嗎?
斐文的動心錯了嗎?
錯的究竟是誰?
可這,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事情來得太突然,來不及化妝就被鎂光燈射中,赤裸裸的表情無處掩藏。
巨大的悲哀破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