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檢視另一個人的傷口,和他說話,然後向身後的醫護人員吩咐了什麼,讓他坐上救護車。
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整個過程中他都是這麼副面無表情的利落模樣,但林恩注意到他救人的速度是最快的。
「林恩警官?」一個聲音說。
林恩轉過頭,同事在叫他,問能不能開工切開另一輛車,他連忙回過神,表示現在開工。
那是漫長而折磨人的工作。
直到天邊泛白,他們仍在現場忙碌,而且看來一個白天也不要想睡覺了。
一些志願者帶了咖啡過來,林恩拿了一杯,有這東西真是謝天謝地。
他轉過頭,看到站在另一個方向的阿瑟,他好一會沒看到他,但知道他一直在忙碌。他總是妥貼的衣服有些皺了,頭髮也被風吹得凌亂,熬了一夜他本該顯得憔悴,他看上去也的確是熬了一夜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睛很亮,一樣專注而有著最高的效率。
他單膝跪在那裡,林恩看不到他正在做什麼,但顯然忙得厲害,他拿起一杯咖啡,朝他走過去。
那是一個剛剛從車子裡拖出來的女孩,她的臉龐仍很年輕,即使遭遇了不幸仍洋溢著青春的光澤,可是她的腿下一塌糊塗,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這得截肢。」阿瑟說。
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那樣的眼神,比那傷口更讓人無法應對。
阿瑟站在那裡,看著她的眼睛,靜默叫人無法忍受。然後醫生緩慢地說,「我很抱歉。」
女孩慢慢放開手,醫護人員把她抬上救護車,阿瑟轉頭看她,車子緩慢開走。
他轉過頭,看到林恩,警察把咖啡遞過去,醫生默默接過來。
「糟透了?」林恩說。
阿瑟喝了口咖啡,立刻全部吐出來。
「太可怕了!」他說。
「醫生!」另一個方向叫道,又一具傷者被抬起來。阿瑟把咖啡往車頂上一放,轉身走過去。
林恩看看那紙杯,覺得顯然貴公子對這種飲料完全不感興趣。
阿瑟走到一半,一個坐在公路邊、額角滲出血跡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醫生,我會不會死,醫生?」
林恩覺得阿瑟會一把把他甩開,因為那傷看上去就只是破皮傷,而他還有更嚴重的傷者要救。
可是醫生停下來,湊過去檢視了一下他的瞳孔,問了他的名字和現在的日期,然後說道,「你不會死,你只是輕微腦震盪。」
他跑去另一個傷者身邊,路邊的男人又拉著別的醫生問會不會死的問題。
林恩怪有趣地看著阿瑟忙來忙去,把自己那杯咖啡喝完,又拿起車頂上阿瑟那杯,喝了一口,回到自己的崗位。
第五章
車禍的後續工作折騰了一個月,當然,它還遠遠沒有結束,還有漫長的恢復期,無論是那些死亡的,還是受到了嚴重傷害的。
林恩的警察工作回到了正軌,那仍然都是些小偷小摸,或是貓爬到了樹上下不去的小案子。
而私人生活上,她的女兒仍在和另一個小女孩玩得火熱,他不時得把那孩子送回去,或是在門口迎接把克莉絲送回來的阿瑟。
那人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認為應該嚴加提防、離得越遠越好的人。他身為警察的所有經驗都告訴了他這點,而這絕對是正確無誤的經驗。
當擁有這樣清醒的認知,行動起來本該沒有問題,但它就是……不是那麼一回事。
進入十月的時候,橡樹鎮發生了一件大案,整個鎮上風聲鶴唳,有小孩的家庭人人自危。
莫頓家的小女兒失蹤了。
那孩子剛滿九歲,因為學校離莫頓家很近,那天她因為和朋友玩得晚了些,沒有趕上校車,父母又都有事在身,所以她下午放學時自己回家。
有人看到一輛白色的福特在她旁邊停了下來,看上去不像鎮上的車,小女孩上了車,然後就這麼不見了。
林恩接到那電話時已經下班,正在吃晚飯,他丟下餐盤匆匆趕過去,那以後很多天都泡在警察局裡沒有回去。
沒有比這種案子更折磨人的了,沒有比這種家長更難以面對的了,特別是它還是發生在孩子身上時。雖然它其實不時會發生,但簡直可怕得難以解釋。
林恩知道世界上有些人可以變態到什麼地步,而世間沒有地方是安全的,即使這樣寧靜的小鎮,也有些可怕的人會出現,並毀滅你努力保護的東西。而當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