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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這時,那人露出一個笑容,模樣冰冷鎮定,像知道這位固執的警察已沒有別的把戲好耍。

他站起來,拉開椅子,錯身離開林恩,開啟門,離開了審訊室。

林恩坐著沒動,拳頭緊緊攥著,身體像拉緊的弓弦。

如果現在的同事看到他,會驚異於那位溫和警長這麼副暴躁的表情,如同颶風來臨前的天空。但如果是在當年重案組的同事們看到,他們會知道這是什麼,並且同情那位被他盯上的獵物。

林恩嗅得到那種味道,也許是天生,也許是後天的磨練,他嗅得出一個人歷史中的血腥味,也知道他有所隱瞞,而這人剛來到鎮上一個月,帶著小女孩的單親父親──這是鎮上女人們的夢中情人──身上就有這味道。

他在隱藏什麼,而他身上的血腥味,林恩深吸一口氣,濃得都嗆人了。

正常來說,林恩五官輪廓深刻,是個標準的英俊男人。

但打從妻子過世後,他便開始迅速向不修邊幅的方向墮落下去。他黑髮亂得像鳥窩,上次刮鬍子貌似是在三天前,但也可能是一個星期。只有偶爾的一瞥間,能看到那副潦倒外表下,如同獵鷹般銳利的眼神,而那也僅僅是偶爾的一閃而過。

橡樹鎮是個平靜的地方,大部分情況下,這位小鎮警長總是笑容溫和,態度和藹,客客氣氣地處理類似於貓爬到樹上下不來、園藝鏟遺失或夫妻吵架之類的事件。

他三年前因為身體原因從大城市的重案組調下來,可一點也沒有倨傲不合群的樣子,彷佛他從生下來就待在風平浪靜的小鎮,而不是謀殺案發生率奇高的大城市。

小鎮的人們也快遺忘了他的來歷,像戰場的死屍被新雪所覆蓋一樣,顯示出一片的清白可信。

橡樹鎮的女人甚至覺得他是不錯的物件──因為妻子的去世過於賣力工作,得了輕微的神經症,所以下放到小鎮來,帶著個乖巧內向的小女兒,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讓人很有衝動介入他的生活,把這個英俊深情的男人好好打理一番,成為他生命中的女人。這將多麼有成就感。

不過三年來,林恩警長還是保持著單身,一天天把他的小女兒養大,處理小鎮無聊的各色案件。

林恩的年齡並不算大,當年在局裡也是年少有為那一型,可是過度脆弱的感情讓他迅速地從警界殞落了。當他待在橡樹鎮,一天又一天過著同樣的生活時,他想,他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

安安靜靜,也沒什麼不好。

直到那位叫阿瑟的男人搬來為止。

阿瑟曾是個一流的執業醫師,專攻神經方面的學科,像這個鎮的大部分人一樣,家教良好,頗有身分,在銀行裡擁有不小的資產,想找個還算安全的地方隱居。

現在,他除了偶爾受邀去做些比較困難的手術,幾乎不怎麼出門──反正他前半輩子已經賺到了十分充足的金錢──大部分時間待在鎮上,照顧他的寶貝女兒。

林恩見過那孩子,是個像她父親一樣文雅冷靜的小姑娘,據說智商有一百七十三之高。但他並不準備送她去接受精英教育,認為讓她在小鎮度過普通的童年會比較好。

林恩和阿瑟並不熟,確切地說,鎮上誰和阿瑟都不熟,那人身上天生有種疏離的氣質,對誰都彬彬有禮,但誰也沒法過於接近。

身為警察,林恩天生討厭這種型別。

他身上從來都有股黑暗和袐密的味道,從第一次見面,就隱隱讓他覺得不安。像獵豹嗅到遠方的血腥味,幾乎讓他那被壓下去好久的追捕衝動又冒了出來。

而那人來到這裡一個月後,就發生了那起怪異的謀殺。

那案子發生後,林恩為數不多的加了半夜的班,那是打來到橡樹鎮後他第一次加班,大部分情況下,他遲到早退根本就沒人管,上班也是在坐著發呆。

突然間冒出這麼具屍體,對這麼個平靜如廣告模型的小鎮好像是假的一樣。

第二天他一大早爬起來,刷牙的時候,警局的電話打過來──這實在非常非常少見──林恩吐掉嘴裡的泡沫,接通它,打電話來的是唐納。

那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剛乾上這行一年,處理案子還是副在校生的架式,這會兒說話也讓人聯想到在向挑剔導師彙報論文的學生,對自己正在幹什麼,既缺乏信心,也沒有概念。

「有什麼事嗎?」林恩說。

『那個,』電話對面的人說,『屍體……不見了。』

「什麼!?」林恩叫道。

雖然隔著電話,但小夥子顯然仍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