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飯館,見到付晨山並沒有要停車的意思,於是他也沒有問,安安靜靜坐在車裡看著外面風景。
安府是個小鎮,安府監獄在郊外,靠山而建。因為還屬於安府鎮的轄區,所以照著地名取的名字。
一座監獄的存在是無法拉動一個鎮的經濟的,安府鎮依然是個偏遠破落的小鎮。
付晨山能在鎮上找到這麼一家還算是高檔的餐館,並不容易。
兩人選了靠窗的位置,服務員把選單送上來,付晨山接過來遞給何喻,自己去了衛生間。
何喻翻看著選單,這裡的菜其實不貴,只是何喻在監獄和看守所加起來待了三年多,已經很久沒吃過哪怕是最簡單的家常菜了。
他小時候喜歡吃魚香茄子。只要是茄子上市的季節,媽媽每天早上先去菜市場買茄子,中午下班回來就給他做。濃厚的芡汁裹著鮮嫩的茄子,魚香的香味撲盈鼻端,那時候最簡單的幸福反而是現在最大的奢侈。
很多東西哪怕你後悔了,再回頭,也得不到了。
付晨山回來的時候,看到何喻還在對著選單發愣,旁邊的服務員拿著紙筆,似乎是等了許久了,卻不好意思催促。
付晨山坐在何喻對面,問道:“點了幾個菜?”
何喻回過神來,抬頭看他,把選單遞了過去,“你來點吧,我都想不起要吃什麼。”
付晨山翻了翻選單。
何喻低下頭,拿起桌上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他的視線落在付晨山唇角,看到他的唇不自覺地抿成一條直線,這是個有些厭棄卻又想要掩飾的表情。何喻與他相識二十多年,一起長大,付晨山的每一個表情代表了什麼意思,沒人能比他更熟悉。
付晨山點了四、五個菜,都是何喻喜歡吃的菜,他還記得很清楚。
服務員拿著選單離開。
這時候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整個餐館裡面只有何喻他們這一桌。兩個人面對面坐著,異常安靜。
付晨山開始用茶水清洗碗筷,何喻卻是坐著沒有動。
一直等到付晨山問他:“我幫你洗一下筷子?”
何喻才反應過來。
他在監獄裡待了那麼長時間,哪裡還記得吃飯前要清洗碗筷,自嘲地笑笑,說道:“不必了。”
付晨山眉頭微微皺起,看著何喻。
何喻覺得喉嚨有些發癢,問道:“有煙嗎?”
付晨山聞言一怔,脫口而出:“你不抽菸的!”
付晨山語氣激動,以至於何喻都愣了一下,隨後才笑了一笑,多大點事,“在牢房裡日子不好過,偶爾別人給一根,就試著抽抽看,心裡舒服一點。”
付晨山突然伸手過來按住了何喻放在桌面上的手,“小喻,對不起!”
還是來了,何喻頓時有些走神,這句話從付晨山哭著求他,到他被送進看守所,後來進監獄,付晨山來探望他,何喻聽了許多次,幾乎每次見面,付晨山都會跟他說對不起。
何喻並不是覺得厭煩,只是覺得毫無意義,再多的對不起能夠換回來他三年的自由,能夠換回來他母親的性命嗎?
有一個問題付晨山從來沒有問過,如果他現在問何喻,到底後不後悔,那麼何喻一定會告訴他,他後悔了。從他被關在看守所,暗無天日惶惶不安度日,從他在法庭上看到母親哭得泣不成聲靠在姐姐肩膀上,從他在牢房裡被人一拳頭打在臉上,他就後悔得恨不能殺了自己重新來過。
可是後悔又能怎樣?
付晨山一臉懺悔,每次見到何喻都痛不欲生好像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坐牢。可是何喻看在眼裡,越發冷靜,他不恨付晨山,他只怪自己,當年一頭為了所謂的愛情栽了進去,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當殘酷的現實將理想中的愛情消磨光了,只剩下無盡的悔恨,可是再無路可走。
何喻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借點錢吧,我去買包煙。”
付晨山鬆開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一百的遞給他,仍是勸道:“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何喻接過錢,站了起來,微笑著說道:“沒事兒。”然後朝著飯館外面走去。
何喻在飯館對門的一家小賣鋪買了包二十塊錢的煙和一個五毛錢的打火機。他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站在路邊先點燃了一根菸,叼在嘴邊用力吸了一口。
從他這裡可以將坐在窗邊的付晨山看得很清楚。
付晨山比他大了不到一年,兩家人是鄰居,從小學時就認識了,後來一起讀初中、一起讀高中,直到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