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與疲憊山呼海嘯而來,差點沒暈倒在當場。
一場大病下來,男人又清減了許多,整個人瘦到脫形,雙腿細得像麻桿,甚至扶床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他原本就所剩無比的視力在這次的病中被完全剝奪,剛剛從昏睡中睜開眼睛的男人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攙扶他去鏡子旁,林意小心翼翼地攙他去了衛生間的梳洗鏡子邊,怕他站立不穩還特地搬了把椅子讓他坐,男人就這樣正對著鏡子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著,一坐就是一下午。
即使雙目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即使明知永遠也瞧不見鏡子裡的自己那病骨支離的憔悴模樣,但張沐晨還是忍不住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輕地、慢慢地描繪出鏡中之人的輪廓。從頭到尾,林意都只安靜地站在門邊,陪著男人一塊兒沉默,看著男人一筆筆試圖勾勒出鏡中的自己,時間有如死水一般凝固了許久、許久,最後,他依稀聽到男人夢囈似地一聲輕喃:
“……我到底是什麼模樣的呢……”
重獲新生之後的男人純淨如同一張白紙,隨著視力一同失去的還有他全部的記憶,他不再是張沐晨,也不再是任意一個誰,任何人都能在這張白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