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鄧老師已心軟,她開口道,“小楊原是B區實驗初中的學生,他的班主任是我的老朋友。有一回,老朋友告訴我,班上有個男孩經常用圓珠筆頭戳自己的手,流血了都不覺得疼,我心道這孩子可能有精神障礙,便讓她趕緊聯絡對方的家長帶去醫院看看。之後不久,她又打電話給我,說男孩和他的單親母親都是外地來的,似乎很反感外人介入他們的家事,她擔心對方家裡是不是有什麼家庭虐待,導致孩子產生精神問題……”
喻年聽得心驚肉跳,盯著鄧老師問:“後來呢?”
“後來我陪我的朋友一起登門拜訪了他們家,那是我第一次見那孩子,約一米六五高的男孩,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他長得相當漂亮,可兩眼無神,對陌生人沒有任何反應,”鄧老師嘆了口氣,道,“哎,小孩子的心理狀況在十年前根本不受重視,他的母親也覺得我們小題大做。那時候法律不健全,只要孩子身體上沒有被虐待的痕跡,外人是無權過多介入的。我們沒法,只能偷偷帶他去醫院,診斷得知他有自閉症和中度憂鬱症,其實能發展到傷害自己的身體都毫無感覺,就離輕生不遠了……”鄧老師看了喻年一眼,笑道:“你別難受,他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喻年悲痛道:“那後來怎麼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鄧老師繼續道:“這種病無藥可醫,我的朋友跟她母親商量後,決定以輔導功課、培養他上科大之名,讓他暫住在我家裡,我和我的丈夫都是科大附中的特級教師,所以也算個正當的名頭。他母親聽了,似乎很樂意擺脫掉他,給了一些微薄的生活費就不再過問。
“我和我丈夫沒有小孩,其實有小楊的陪伴,於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快樂。我每天教他朗誦詩歌,透過大聲朗讀發洩內心的情緒,他很聰明,記憶力也很好,讀過的東西大都不會忘記。偶爾我會同他談心,並不把他當成孩子,而是把他當成和我一樣的大人,平等地交談,也許是長期的相處建立了信任感,他才慢慢把以前的經歷說給我們聽。
“他剛來北京的時候很想念父親,可每次打電話回去,他媽媽都要打他罵他,他本還答應給堂弟寫信,可她母親發現後卻把他關進了儲藏室,還用很惡劣的話辱罵他的嬸母。他那時候還小,尚不能客觀地去思考問題,他的母親給他灌輸的觀念讓他錯誤地認為母親以外的親人都是壞人,成日被這種陰暗的負面情緒所籠罩著,沒有人可以傾訴,更沒有人開導他,他才會變成那個樣子……
喻年:“……”
“好在我們發現及時,而後又經常開導他,讓他放下過去,理性判斷,他的病情才有所好轉,”鄧老師笑了笑,繼續道,“上了高中,他開朗許多,已經和正常孩子無異,但我們知道這只是表面現象,其實他的內心非常沒有安全感,過往的經歷和母親的冷漠也讓他的內心相當渴求親情,我們雖然照顧他關心他,但我們只是他的老師,不能給他親人的感情……”正說著,鄧老師見的少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誒,你怎麼了?”
喻年搖頭,哽咽道:“老師,其實我……就是他的堂弟,三年前我考到京大,特地來找他,可我們相遇後他一直都沒有認我,我還因此怪他,氣他不守承諾……”喻年哭了出來,鄧老師手忙腳亂地找毛巾給他擦,“十幾年前他來北京後,他的父親,還有我的家人,我們都很記掛他,可我們一直沒有他的訊息。他媽媽帶著他一走了之,留的電話和地址都是不正確的……”喻年一邊抽泣一邊語無倫次道,“我大伯去世之前,一直在病床上喊哥的小名,可是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如果他知道哥之後的經歷,是絕對不會讓大伯母帶走他的……”
鄧老師輕聲安慰道:“傻孩子,都過去了不是麼?”
喻年用力點頭:“去年我帶哥回老家給大伯上墳,我也從媽媽口中得知了過去的事,誰對誰錯根本說不清楚,只能怪命運作弄人。只是上一輩的事情不應該影響這一輩的幸福……現在我和他已經相認了,我們很好,我想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分開了。”
“好孩子,你說的很對。”鄧老師也聽得眼角泛淚,“小楊那孩子啊,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好像很瀟灑,其實心裡比誰都敏感,還非常自卑,脆弱。”
“鄧老師,謝謝您!”喻年心道,我會永遠愛他的,
“傻孩子,謝我做什麼?這是我的職業!”鄧老師笑著,又同喻年聊了一會兒,還熱情地張羅晚飯,滿足了喻年來時對雪菜雞絲年糕湯的念想……
回家後,喻年給楊嘉躍打了個電話,電話裡又哭又笑,不停地說情話。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