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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臉的汗。腳下虛飄飄的不踏實,一步一步都像是走在了雲裡。拘謹的垂下了頭,他發現自己腳上的新棉鞋已經陷入了厚厚的地毯。地毯無邊無際的鋪向四面八方,五龍捧日的巨大圖案正對了前方樓梯。左右兩邊一邊是白牆,另一邊開了門,垂著晶瑩剔透的珠簾子。隔著珠簾,依稀可見簾後是個小廳,廳裡的陳設彷彿是珠光寶氣,彷彿是的,因為簾子閃爍著光芒,刺了他的眼睛。

隨著馬從戎上了樓梯,他走過二樓長長的走廊。一顆心直跳到了喉嚨口,他一口接一口的嚥著唾沫,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來。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也許老死不相往來才最合適。

可是,他真的很想念平安。分離了兩個多月,平安本人的影子都虛幻了,唯有他的想念永遠真實。

隨著馬從戎停在了一扇門前,他看見馬從戎抬了手,不輕不重的敲了門。

然後握住黃銅門把手,馬從戎緩緩推開了門,同時對著顧承喜一點頭,輕聲說道:“顧爺,請。”

顧承喜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棉褲兩側,直挺挺的,茫茫然的,透過了房門。

房門無聲無息的關了。他往前看,看到一張碩大的寫字檯後,坐著他的平安。他的平安是西裝打扮,上身箍著一件青緞子馬甲。右小臂橫撂在寫字檯沿,襯衫袖釦是亮晶晶的一滴水。

顧承喜看著他的平安,他的平安也在看他。霍相貞側身靠著大沙發椅的靠背,微皺著眉頭注視了前方的顧承喜。彷彿是第一次認識顧承喜,他發現顧承喜是個鬆散的大個子,大得不上臺面,和書房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所以還是不可思議——他和顧承喜的關係,不可思議,是個荒謬的夢,而且不堪回首。但是救命之恩大過天,所以一筆舊賬,他不能翻。

正當此時,顧承喜緩緩的彎了腰,輕輕的出了聲音:“大帥。”

霍相貞垂下了眼簾,不願繼續正視他:“腿好了嗎?”

顧承喜痛苦的面對了地面,霍相貞的目光和語氣都讓他無地自容:“還有點兒瘸,不耽誤走路。”

霍相貞端起手邊的茶杯,無聲的抿了一口。熱茶透過口腔,不知怎的,讓他聯想起了顧承喜的舌頭。兩道眉毛瞬間擰了一下,他放下茶杯,幾乎作嘔:“我在鹽務局給你留了個差事。你救了我一條命,我沒的報答,所以許你個前程。進了衙門好好幹,我的人有了升騰,我的臉面也添光彩。”

雙手一按寫字檯沿,他起了身。單手插在褲兜裡,他開始來回的踱步,彷彿寫字檯前橫著雷池,他原地打轉,保持著他和顧承喜之間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房子也給你找好了,到時我再撥幾個人給你使喚。一會兒馬從戎會帶你去賬房取一筆款子,你先用著。不夠直接找馬從戎,我吩咐過他,他會負責你的花銷。”

他認為自己已經為對方設想得很周到,然而顧承喜向他抬了眼,卻是輕而堅決的說道:“大帥,我不要錢,房子和差事也可以不要,我只想要……要我的表。”

此言一出,霍相貞意外之餘,不由得垂眼看了自己的左手腕:“表?”

顧承喜定定的盯著他看:“你說過給我。”

霍相貞沉默了片刻,然後答道:“讓人帶你去洋行再買一隻新的好了。”

顧承喜搖了搖頭:“我只要你的。”

霍相貞對著他抬起了頭,右手撫摸著左腕的錶盤:“它……它是我的未婚妻生前送給我的。對我來講,它是個珍貴的紀念品。”

顧承喜死皮賴臉的,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我不管是誰把它送給你的,我只知道你已經把它送給了我。你是大人物,還要說話不算話嗎?”

霍相貞望著顧承喜,知道他的意思。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摘下了手錶,然後邁步走向了顧承喜。

停在顧承喜面前,他將手錶又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摸了一遍。最後一橫心,他把手錶遞向了顧承喜:“拿去吧。”

顧承喜伸出了一隻手:“我不會戴。”

他是實話實說,不是得寸進尺。他真不會戴,如同當初他不會摘。

霍相貞從鼻子裡撥出了短短的一股氣,介於不耐煩和苦笑之間。將錶帶套上了顧承喜的腕子,他“喀噠”一聲,摁上了錶帶的暗釦。將錶盤轉到了腕子上方,他戀戀不捨的,又用手指蹭了蹭表蒙。指尖無意中劃過了顧承喜的手背,顧承喜哆嗦了一下。

隨即猛的對著霍相貞一鞠躬,他轉了身,忍著一腔酸楚的淚往外走。不是一路的人,不在一個世界。一個是天,一個是地,而他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