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如狼似虎的霍軍,他是防禦又防禦,然而饒是如此,漸漸還是力不能支了;霍軍內部又是鐵板一塊,沒有人再肯給他鬧一次兵變。一寸一寸的後退到了泰安,顧承喜往南京發去急電,請求政府派兵支援;可是現在整個的北中國都是戰火紛飛,南京政府有心無力,對他是欲支援而無兵。
霍顧兩軍的陣地漸漸變得犬牙交錯,其中霍軍四面進攻,簡直令人防不勝防。顧承喜無可奈何之餘,忽然靈機一動,下令把力量所及之處的鐵路全部拆毀,然後佈下層層火力線,讓霍軍只能憑著兩隻腳衝鋒,而自己這邊佔據天險,再把機槍大炮一架,隨你來幾千幾萬人,全能打成肉泥。此舉一出,還真奏效。而霍相貞見他只守不攻,所佔地盤也很有限,便不和他窮耗,徑自調頭打濟寧去了。
顧承喜暫時得了喘息的機會,因為想回安徽已經是不能夠,所以安下心來,靜候援軍。本來他對裴海生已經淡了,但是這些天裴海生為他鞍前馬後的賣命效力,實在是拿出了出生入死的勁頭,並且一句閒話不說,默默的就只是做。而顧承喜雖然時常缺德帶冒煙,但是理智尚存,很知道好歹。裴海生對他這樣赤膽忠心,他看在眼中,嘴裡不說,心裡清楚。
這天晚上,他坐在軍部的房門前吃西瓜。軍部是一溜青磚大瓦房,位於泰安的中心位置,如今被顧承喜徵用了過來,既是辦公處,也是居所。天氣越來越熱了,他光著膀子打著赤腳,周身上下只留一條褲衩遮羞。裴海生倒是穿得齊整,像不知道冷熱似的,沉著臉坐在一旁給他搖蒲扇。一邊搖,一邊又盯著他看——他那個吃法著實是不招人愛,一張嘴呼嚕呼嚕的簡直是在西瓜瓤上來回蹭,一晃腦袋一瓣西瓜就沒了;吃得倒是真痛快,下半張臉全是紅的,眉毛上都沾著西瓜籽。
自顧自的吃了一大半西瓜,顧承喜直起腰打了個飽嗝,忽然意識到身邊還陪著個裴海生。直眉瞪眼的望向對方,他對著身前的小方桌一抬下巴,理直氣壯的說道:“吃啊!”
裴海生看著他這不體面的傻樣,心中無端的有些難受:“我不吃,軍座吃吧。”
顧承喜抄起一條雪白的溼毛巾,滿頭滿臉的擦了擦,又把汁水淋漓的雙手也揩淨了。從桌上端起一塊鮮紅的西瓜,他轉身一直喂到了裴海生嘴邊,又很認真的催促道:“張嘴,這瓜不錯。”
裴海生猶豫一下,然後真張了嘴。低頭咬下一口西瓜之後,他聽顧承喜問自己:“是不是不錯?”
他一點頭:“嗯。”
顧承喜抓起他一隻手,把西瓜放到了他的手中:“自己吃,別等我伺候你,多吃點兒。”
裴海生接過西瓜,又一點頭:“嗯。”
入夜之後,裴海生留宿在了顧承喜的臥室中。這幾天是反常的熱,顧承喜出了一身的汗,所以也反常的清心寡慾了。屋子不是講究屋子,全靠著牆壁上的一隻小燈泡照明。顧承喜靠著床頭半躺半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裴海生說話,從戰況說到戰略,從自己的戰略說到了對手的戰略,從對手的戰略又說到了對手本人。裴海生偎在他的身邊——不是自願的,他也嫌熱,但是顧承喜喜歡讓他偎著,他也就不言不語的靠了過去。
顧承喜那話說著說著就不成話了,彷彿是要津津有味的過乾癮一般,他低頭對著裴海生笑道:“他和你不一樣,你這小子看著像個人似的,其實揹著人比誰都浪。”
裴海生知道他平時是不幹事就睡不著覺的,沒了自己,自然會找別人,玩得多了,也就有了比較。顧承喜有比較,他卻是沒比較,所以聽了這話,隱隱的也有一點好奇:“他是什麼樣兒的?”
顧承喜嬉皮笑臉的答道:“他?他最高興的時候也就是喘兩聲。”
裴海生冷言冷語的反問道:“那有意思?”
顧承喜沉默片刻,然後笑了一下:“也有意思——各有各的意思。”
隨即他欠身退了褲衩,又把裴海生的手拉扯到了自己的腿間:“你用手給我弄出來就行。大熱的天,我也懶得動。”
裴海生惡狠狠的合攏手指,宛如一把攥住了顧承喜的命。顧承喜的命,也是他的寶貝:“看來這人提不得,一提你就不行了。”
顧承喜閉上眼睛向後一仰,懶洋洋的紅了臉:“你別說,他真是有幾樣別人沒有的好處,首先他那身骨頭那身肉,一般人就長不出來,你知道他是多有勁兒?他扯著胳膊能把我掄起來!”緊接著他笑了,抬手拍了拍裴海生的後背:“沒有這把力氣,也不算是好爺們兒。小子,多吃多喝吧,我真看不上你這瘦猴子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