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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擺了一盆米飯,一葷一素兩樣炒菜,以及一大碗湯。顧承喜緊隨其後也見了天日。副官擰了一把毛巾送到他的手中,未等他滿頭滿臉滿脖子的擦完熱汗,副官又變戲法似的亮出了鏡子和梳子。顧承喜對著鏡子梳了梳頭髮,感覺自己挺有人樣了,才從勤務兵手中接了一杯涼開水,仰頭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氣。

把一雙手又仔細的洗了洗,他帶著勤務兵走向了前院。在正房前停了腳步,他抬手輕輕敲了房門:“大帥,我來了。”

然後他推開了房門。正中是一間客廳,東西分別有兩間臥室,臥室房門垂著透明的珠簾子,只是半遮半掩。顧承喜進門之後做了個向東轉,掀了簾子往裡看:“大帥,吃飯了。”

霍相貞坐在床上,身上的軍裝換成了一套單薄的絲綢褲褂。山東比直隸熱,屋子裡又沒有冰箱電風扇,而且還是北房,白天到了陽光最明媚的時候,他時常會熱得沒處藏沒處躲。襪子也穿不住了,他伸腿下了床,把一雙布鞋當成拖鞋,赤腳趿拉著穿。

他起身走向門口,顧承喜側身讓了路,又提前高高的撩了簾子。等到霍相貞走到客廳中的方桌前坐好了,他開始從勤務兵的托盤裡往外一樣樣的端菜。兩菜一湯擺齊了,他親自給霍相貞盛了一大碗飯。

霍相貞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眼看霍相貞開始往嘴裡扒飯了,他回頭一眼瞪走了勤務兵,然後像個聽差似的,侍立到了一旁。一雙眼睛偷偷瞄著霍相貞的身影,他不知道是綢緞料子太薄太軟了,還是自己的目光太過銳利;隔著一層褲褂,他總像是能影影綽綽的看見肉色。霍相貞是有肉的,勻襯結實的腱子肉,帶著熱度與力量。兩人要是真動了武,他不是對手。

他總不是對手,霍相貞都成俘虜了,他還不是對手。

歪著腦袋望了霍相貞的側影,他看畫似的看不夠。霍相貞是天生的長鬢角,頭髮已經剃到極短了,兩鬢還是淡淡的泛青。垂著眼簾夾了一筷子菜,霍相貞的長睫毛隨他咀嚼的動作微顫。睫毛多情,筆直的高鼻樑卻是傲慢的。顧承喜看著看著,忽然有一點怕他。霍相貞都成俘虜了,還高高的凌駕在他之上。

給霍相貞盛了一次飯,又盛了一次湯。湯很熱,燙出了霍相貞一頭細密的汗珠。顧承喜向他遞了一把溼毛巾:“大帥,菜……怎麼樣?”

霍相貞先擦了臉,又擦了手:“還可以。”

顧承喜笑道:“今天還是我的手藝。”

霍相貞把毛巾遞還給他,同時一點頭:“手藝不錯。”

然後手扶桌沿起了身,霍相貞向外邁了步:“出去走走。你不在,小兵不敢放我出屋。”

顧承喜立刻跟上了他。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院子裡微微的吹著一小溜晚風,風不涼,但是帶著一點似有似無的花草香。霍相貞在院子裡慢慢的兜著圈子走,良久過後,他忽然背對著顧承喜開了口:“安如山到了嗎?”

顧承喜正在盯著他的右手出神——右手的繃帶已經除了,手背被燙出了一大塊凹凸不平的厚血痂,不知何時才能脫落:“還沒有。”

霍相貞不再問了。人在一處小院三間房中住了好幾天,他一顆心如同油煎一般,分分秒秒都是難熬。難熬也得熬,作為一軍的主帥,被俘已經是奇恥大辱,恥辱之餘若是再自亂了陣腳,豈不更是沒了翻身的餘地?

停在院角的一棵果樹下,他背了雙手仰頭看天。夏季天長,傍晚時分,天還亮著,是柔嫩的藍,越近天邊藍得越淡,淡到極致,轉成微黃。一對黑白相間的大喜鵲拍著翅膀穿過了碧綠枝葉,是個你追我趕相親相愛的模樣。

右腕緊了一下,是顧承喜拉了他的右手細看。霍相貞向後回了頭,看他又是一個連毅。可惜了,像什麼不好,偏像連毅。興妖作怪,一個邪祟!

迎著他的目光,顧承喜也抬了眼,眼珠子黑是黑白是白,不言不動只微笑的時候,幾乎帶了幾分純潔相。隱隱的暮色讓顧承喜又憶起了往昔風景——霍相貞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他。

周遭的院牆與衛兵忽然消失無蹤了,他的眼中只有霍相貞和無邊無際的荒原。他是個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傢伙,不遜不服無法無天,可是霍相貞如果願意握了他的手,他一定乖乖的跟著霍相貞走。

片刻的對視過後,霍相貞掙開了他的手,繼續向前踱步,一直踱到天黑,蚊蟲出動。

顧承喜切了個很大的西瓜,把瓜瓤成塊的掏進一隻大海碗裡。霍相貞回了屋,坐在床邊端碗吃西瓜。顧承喜忙忙碌碌的攆蚊子點蚊香,又撤了床上的草蓆,換了一領竹蓆。空著的西臥室裡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