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乾脆白成了紙——怎麼回事?大爺一下子竄到九霄雲外去了?
82、新年
在花園的盡頭,靠著後牆的地方,元滿終於第一個看到了霍相貞。
霍相貞穩穩當當的趴在一處老樹杈上,腦袋四肢全都軟綿綿的往下垂。摩托車摔在幾米開外,前後兩個輪子還在悠悠的轉。他是怎麼上去的,沒人知道,元滿站在樹下仰頭喊他,他也沒反應。元滿和安如山一起爬著梯子上了樹——霍相貞個子太大,非得兩人合作,才能把他從樹上摘下來。
及至他落了地,馬從戎先湊上去蹲下了。霍相貞雙目緊閉,臉上身上都挺乾淨,看不出傷。馬從戎把手指伸到他的鼻端試了試,感覺呼吸也挺平穩。安如山小聲問道:“怎麼回事兒?是不是暈過去了?”
馬從戎也不知道,只能是讓人先把霍相貞抬回前頭裡。元滿輕輕扶起霍相貞的上半身,扶到一半,他忽然顫悠悠的出了聲:“秘書長,看哪!大帥是不是摔出內傷了?”
馬從戎睜大了眼睛,只見霍相貞的嘴角流下了一線鮮血。
元滿和副官們用擔架抬走了霍相貞,一直把他送進了醫院。當天晚上,霍相貞恢復清醒,得知自己斷了一根肋骨,並且險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安如山,馬從戎以及元滿,三個人並肩站在窗前,統一的望著他微笑,笑得神情安詳,目光虔誠,因為三個人全在後怕,慶幸他是大難不死。
他是不能死的,他要是死了,三個人的日子全得天翻地覆。三個人對他都有感情,但是三個人所擔心的,又並非只是他的性命。他的權勢與地位讓三個人沒法子只拿他當個純粹的“人”來看待。起碼,安如山想起了華北的形勢與自己的兵,馬從戎想起了自己的財產與官職,元滿也想起了副官長的俸祿與特權。
霍相貞舌頭疼,說不出話。胸膛更疼,呼吸都須得加著小心。對著床邊這三位親近人,他張了嘴,從喉嚨裡往外咕嚕了一聲。
只有馬從戎聽懂了,他對著其餘兩人翻譯道:“大帥讓咱們不要對外聲張。”
安如山和元滿立刻點了頭。
然後三個人繼續向他滿足的微笑,彷彿信徒見了大活佛。
霍相貞回家休養,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元旦。他忙慣了,犯了頭疼病的時候也閒不住;如今一躺躺了個沒完沒了,他煩得心中冒火,變得十分難伺候。馬從戎惹不起躲得起,但是也有躲不開的時候,躲不開了,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側身坐在床邊,他給霍相貞剪指甲。這些細緻的小事,一直都是他的活兒。他不在,霍相貞自己也能幹;他在了,因為幹得好,所以霍相貞就把自己又全交給了他。手裡握著個小小的指甲銼,他一邊慢條斯理的幹活,一邊沒話找話的閒聊:“大爺,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趕早不趕晚,我現在可就開始張羅準備了。”
霍相貞靠著床頭半躺半坐,單手拿著一本舊書在看。馬從戎半天沒出聲,如今剛說了一句話,他便盯著書頁重重的撥出了一股子氣流,表示不耐煩。
馬從戎瞪了他一眼,隨即換了話題:“聽說,護國軍近來和馮氏的聯絡很密切。”
霍相貞果然放下了手中的舊書:“他們如果合作的話,倒是很般配的。”
馬從戎笑了一下,知道霍相貞一直很看不上馮玉祥,說他是個兩面三刀的虛偽貨色,朝三暮四,專擅倒戈。
“但是……”他思索著又開了口,極力的想要表現出一點政治上的頭腦:“馮現在的力量還是很大的。”
霍相貞冷笑一聲:“那種人即便是當了皇帝,我也不把他往眼裡放。”
馬從戎見自己說出他的情緒了,立刻把話引入了正題:“大爺,說到這裡,我想起來一件事兒。前一陣子您不是收編了兩個師嗎?這餉錢到底是怎麼出?我向陸軍部問了好幾次,人家一直不給啊!”
霍相貞想了想,同時把舊書徹底放到了一旁:“這是我私人招的兵,他們不出錢,我自己出!一個師給十萬,先讓他們把年過了,明年再說明年的話。”
馬從戎笑道:“十萬可能是不大夠。”
霍相貞毫不猶豫,直接說道:“那就二十萬。”
馬從戎把他的手放到了床沿上,又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得,大爺,您一下子幹出去四十萬。要不然,還是讓我替您做主。我忖度著給,不給十萬,也不給二十萬,反正不虧待他們就是。”
霍相貞抬手指了指他的鼻尖,低聲威脅道:“過年有你的紅包,別克扣小兵的口糧!因為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