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貞不肯依靠他,那他就只好去依靠霍相貞了。山不過來,他就往山的方向走。
枕了片刻,他又捱了霍相貞的手杖:“怎麼?賴上我了?”
顧承喜枕著他的肩膀,心裡暗道:“你剛知道?”
霍相貞用手杖一打他的肋下:“起來!”
顧承喜不敢不起了,他心滿意足而又意猶未盡的直了腰。距離霍相貞太近了,他可以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氣味——是雪白漿硬的襯衫下,的氣味。
顧承喜認為這氣味很芬芳,簡直要勾得他垂涎三尺。目光閃爍著又掠過了霍相貞的側影,他垂下眼簾,緩慢而有力的一舔嘴唇。
霍相貞根本沒有留意他的小動作。對於他來講,顧承喜是個滑稽的染坊掌櫃,有點意思,有點本事,也有點麻煩。他深諳人無完人的道理,所以並無意要查封顧承喜的染坊。
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霍相貞放下書本,走去衣帽架前取了西裝上衣。顧承喜連忙跟上問道:“大帥要出門?”
霍相貞一點頭:“嗯。”
顧承喜接了西裝,伺候他穿:“那我下樓去等白少爺回來。”
霍相貞把手伸進袖子裡,繫好紐扣之後,又在外面披了一件厚呢子大衣。推門向外走了出去,他帶著顧承喜下了樓,迎面正好遇到了馬從戎。
馬從戎又凍出了個粉紅色的小鼻尖,但是腰身挺拔,精氣神十足。對著霍相貞一笑,他開口問道:“大爺,是不是該去總統府了?”
霍相貞停了腳步,卻是問道:“我記得我有一件黑色的大衣——”
不等他把話說完,馬從戎就又笑了:“是有一件,讓我收起來了。那件大衣的樣式有些怪,大爺穿著不好看,以後別穿了。”
霍相貞素來沒覺得那件大衣樣式怪,不過也懶得在穿戴方面多花心思。馬從戎說它怪,那就算它是怪。
馬從戎腳步不停,嘴也不停:“大爺,剛才我看您的汽車全是泥和雪,這趟去總統府,換輛汽車坐吧!”隨即他回頭對著身後隨從說話:“小李,馬上去汽車房,給大爺開林肯。”
話音落下,他對著門口一伸手:“大爺快走吧,走完總統府,回來就等著明天過年了。”
顧承喜站在後方,頗有眼花繚亂之感,同時心想:“這他孃的才叫真有權呢!平安連個屁都沒放出來,他一個人說了一車話!”
霍相貞跑了一趟總統府。於他來講,與大總統談話畢竟是樁嚴肅事情,令人不能不緊張;而大總統對待這樣一位軍閥式的人物,也不能不打起精神。所以一場不鹹不淡的會面結束之後,雙方都是鬆了一口氣。
霍相貞出了總統府,很輕鬆的上了汽車。車門一關,全副武裝的衛士登上車門踏板。霍相貞向後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汽車走得不容易,因為接連下了幾天大雪,路面結了一層凹凸不平的冰殼子。汽車伕繞了遠,睜大雙眼挑著好路走。霍相貞在車內坐不穩當,索性也睜了眼向前望。汽車上了崇文門大街,街邊有輛汽車停得擋了道,急得汽車伕連摁喇叭。而那輛汽車有了知覺,立刻發動了要走。霍相貞靜靜的望著那輛汽車左右為難的亂拐,望著望著,他忽然一挺身坐直了——這不是白摩尼的汽車嗎?
當即下令停了汽車,他一推車門跳了下去。大步走到那輛汽車一旁,他伸手一敲車窗,同時發現車中只有汽車伕,並無白摩尼。而汽車伕冷不防的看到了他,竟像是見了鬼一樣,坐在車中大叫了一聲。
這附近並沒有遊樂的場所,本不是白摩尼該到的地方;尤其霍相貞此刻又未見到白摩尼,越發感覺疑惑。見了汽車伕的反應,他直接變了臉色:“下車!”
汽車伕怕他,乖乖的真下了汽車。而霍相貞問道:“摩尼呢?”
汽車伕深深低頭,支支吾吾的開始打哆嗦:“少爺他……他看電影去了……”
霍相貞立刻把他罵了回去:“屁話!這周圍有電影院嗎?”
汽車伕年紀也小,嚇得幾乎快要哭了:“我……我……”
霍相貞一拎他的衣領:“說實話!”
汽車伕差一點就雙腳一起離了地。慌里慌張的抬手一指,他指向了前方的德國飯店。
50、迷茫
德國飯店並非大飯店,算是個比較清靜的所在。霍相貞單手拎著白家的汽車伕,大步流星的往裡硬闖。飯店裡的中國茶房試著攔他,結果被他一肩膀撞了個四腳朝天。按照的汽車伕的口供,他停到了一間客房門口。側耳貼上門板聽了聽,他聽到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