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6部分

霍相貞向外揮了揮手:“我看懸。帶著你的浪漫滾蛋吧,沒事兒總撅著嘴對我胡拱什麼?”

顧承喜被他說了個面紅耳赤,然而隱隱的又有些快活。他有感覺:在霍相貞眼中,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66、雄心

顧承喜抄了連毅的臨時指揮部。

他和連毅就是個前後腳的關係,進入指揮部時,屋角的爐子上還坐著一壺要開沒開的熱水。指揮部裡外共有三間,外間擺著桌子椅子,像是會議室;中間一間類似平常人家的小客廳,最裡間是砌著暖炕的臥室,炕上被褥都沒收拾,東一堆西一堆的扔著綢緞衣裳。炕下躺著個死不瞑目的半大孩子,子彈從咽喉射進去,脖子上開了個大血窟窿,地面都汪了一層軟顫顫的血凍子。

顧承喜知道自己是慢了一步,而且一步慢,步步慢,自己越是緊逼,連毅越會逃得飛快。站在血泊中低了頭,他看著半大孩子咬牙嘆氣。半大孩子是個半裸的樣子,面板很細很白,臉蛋也挺好看,在顧承喜眼中,真是死得可惜了。

看在眼裡的功勞,硬是沒能到手。顧承喜一步一個血腳印的往外走,心裡很不痛快。這要是能把連毅生擒或者死擒了,往霍相貞面前一送,多有臉,多威風。現在可好,半熟的鴨子從鍋裡飛了,自己和孫文雄興許還會因此落下罪過呢!

顧承喜抬手推了推軍帽帽簷,苦著臉走到了指揮部外。這一處營地被他們徹夜轟成了底朝天,屍首全得論塊數,因為難得能找到一具完整的。站在活地獄似的屍山血海裡,顧承喜摘下軍帽,在清涼晨風中晾了晾自己的一頭汗——也行,雖然沒殺到連毅,但是殺了連毅許多兵。

營中的好貨不少,除了軍火,還有幾箱子煙土。孫文雄把顧承喜找去了,嘁嘁喳喳的咬耳朵。等他把話說完了,顧承喜抬手攬了他的肩膀,在揹人處壓低聲音說道:“我不要,全給你。我不愛這個,拿了也是往外賣,還沒地方賣去。你讓人把它抬到大馬車上,用糧草袋子蓋一蓋。回了保定給你老丈人,正好是一份大禮。但是你自己別沾它,沾上了不好戒,讓大帥知道了,也是個麻煩,對不對?”

孫文雄在保定有個胖媳婦,那媳婦在顧承喜看來,一分錢不值,然而孫文雄很愛她,順帶著也把岳父當成了親爹孝敬。本來顧承喜處處拔尖要強,是勾出了他一點嫉妒心的,可私底下和顧承喜交往久了,他發現這人其實挺好,而年紀輕輕的,拔尖要強也是好事,不算毛病。

“那我不客氣!”他對顧承喜笑道:“我全拿走啦!”

顧承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點兒運。咱們這一仗打得也算有成績,我怕大帥一會兒會親自過來檢視。”

孫文雄聽了顧承喜的話,匆匆運走了營中的煙土。顧承喜則是指揮部下小兵,悄悄的搬運走了軍火庫中的五挺重機槍和幾十萬發子彈——現在天下大亂,誰得了就是誰的。他一直把他的團當成日子經營,一仗過後死了誰傷了誰,他心裡全有數。既然是過日子,就得攢家底,有體己。他是真愛他的團,看著煙熏火燎的小兵們,他的心裡眼裡全帶了感情。這是他的資本,他將踩著小兵們的肩膀腦袋往上走,一直走出個頂天的高度。

下午時分,霍相貞果然來了。

顧承喜遠遠就看見了他,還有他的馬。阿拉伯馬的栗色毛皮像緞子一樣反射了陽光,一路跑得騰雲駕霧金光閃閃。及至將要到達顧承喜面前了,他一抖韁繩勒住了馬。居高臨下的垂了眼簾,他和他的阿拉伯馬一起撲撒開了長長的睫毛。嘴角忽然一翹,他在顧承喜和孫文雄的敬禮問候聲中微微一笑。

然後抬頭眺望了修羅場似的殘營,他開口說道:“以我一個旅,打退了連毅一個師。行啊,不賴!”

還有半句話,他存在心裡沒有說——“即便是安師長來,也不過如此了。”

戰場上的勝利,給他帶來了至高的喜悅,甚至讓他聯想起了“江山”“天下”之類的字眼。雖然他目前還沒有明確的野心和目標,但他總感覺那些字眼和自己是應當有點關係的。在撲面的暖風之中放遠了目光,他忽然想起了父親和靈機。一個老爺子,一個小姑娘,居然在他身上達成了共識,統一期盼著他成就萬世不朽的功業,即便不能萬世不朽,至少也要成為一世之雄。懷著滿腔的雄心壯志活了將近三十年,他一直是心虛,因為內憂有連毅,外患有萬國強,他不但沒能開疆闢土,甚至連老子留下的家業都沒守明白——直到上次他開炮轟跑了萬國強,這回又把連毅追殺進了山西。

霍相貞對著遠方起伏的山影望了許久,心裡沒有人,只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