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西裝青年一躍而起,很興奮的找帽子戴手套:“誰跟我一路走?上他家裡揪人去!昨天就讓他逃了一頓,今天不信我堵不著他!”
立刻有人起身應和了,正是公署中的宣傳主任。主任捧著一頂水獺皮大帽子,雖然已經人過中年,但是比少年的玩心還重:“走走走,我跟你去。”
主任與青年像一對惡霸似的,一路壞笑著出門上了洋車,直奔了霍平川的宅子。而這兩人剛走不久,馬從戎滿面春風的到了。揹著手溜達進了屋子裡,他穿了一件很素淨的灰鼠皮袍,看著苗苗條條,一身的清爽利落相。眾人見了秘書長,立刻一擁而上的發出歡聲笑語。馬從戎抬手一拍顧承喜的肩膀,然後笑問:“剛才我在門口看到了老張和小李,這二位賊眉鼠眼的衝著我笑,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顧承喜笑道:“上家找侄少爺去了,讓侄少爺過來請客。”
馬從戎當即笑出了聲:“好,那我來巧了。侄少爺財大氣粗,一會兒咱們吃他的大戶。”
房內歡聲笑語的鬧了片刻,老張和小李真把霍平川押了過來,而且順路還搭了霍家的汽車。霍平川是西裝打扮,本來正在家裡摟著姨太太抽大煙,幾乎是被老張小李硬從炕上拽下來的。一雙疲倦的眼睛睜大了,他神情茫然的發牢騷:“前天不是請過了嗎?今天怎麼又找上我了?”
軍法處的處長扯著大嗓門笑嚷:“前天是前天的,前天一頓飯,還能管到今天哪?今天這客你得請,我們都喊你一聲侄少爺呢,你不能讓我們白喊啊!”
霍平川垂死掙扎的想要反抗:“沒門兒,你們這不是吃冤家嗎?我走了,不陪你們扯了。”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往外走。馬從戎見狀,立刻伸手向他一指:“逮他!”
秘書長一聲令下,屋內眾人開始去追霍平川,霍平川也撒了腿開始往走廊裡小跑。追的人笑,被追的人也笑,整座公署頓時亂了營。霍平川雖然從上到下都是軟骨頭,但是佔了腿長的便宜,可以很靈活的在各間辦公室裡穿梭。顧承喜領了先,幾次三番的向前撲著要抓他,然而總是差了分毫。最後大部隊轟轟隆隆的跑出了公署,顧承喜一眼瞧見公署院門外停了一輛汽車,霍平川正撅了屁股要往裡鑽,便吶喊一聲打了前鋒,衝上去一把抱住了霍平川的腰:“哈哈哈侄少爺——”
話到這裡,他一抬眼,忽然在汽車旁看到了目瞪口呆的元滿。從元滿身上慢慢收回了目光,他下意識的鬆開了手。而他的俘虜直起腰轉向了他,正是霍相貞。
公署內外立刻陷入了死寂,後方的追兵也一起愣在了原地。幾秒鐘的安靜過後,顧承喜第一個立正敬禮,朗聲說道:“大帥好!”
恍然大悟似的,追兵們立刻也有了動靜。在此起彼伏的敬禮問安聲中,馬從戎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低聲笑問:“大爺來了?”
霍相貞對他一眼不看,直接問了眼前眾人:“怎麼,幾天不見,你們返老還童,全變成童子軍了?”
眾人垂了頭,不敢吭聲。而霍相貞知道他們無話可答,便又單問了顧承喜:“平川也在?”
此言一出,霍平川從公署之中伸出了個腦袋,怯生生的答道:“叔,我在這兒呢。”
霍相貞對於這個侄子倒是沒什麼大意見,只是懶得看他:“你有事嗎?沒事就回家去吧!”
霍平川答應一聲,然後駝著背低著頭,小賊似的靠邊溜出公署大門,又往前走了幾步,在路口上了自家汽車。
霍相貞攆走了侄子,又瞪了顧承喜一眼:“鬧,鬧,就知道鬧!趕緊給我滾回保定去!”
顧承喜斂眉垂首,一身的恭順:“是,大帥。”
霍相貞最後轉向了馬從戎。神色不善的將馬從戎掃視了一番,他重新撅了屁股探了身,從汽車座位上找出了個金燦燦的小東西。顧承喜看得清楚,見那東西是個壞了彈簧的領帶夾子。而霍相貞把領帶夾子往馬從戎臉上一扔,隨即彎腰上了汽車:“跟我走!”
馬從戎搖著腦袋無聲一嘆,然後笑模笑樣的也上了汽車。院內眾人目送著汽車漸行漸遠,只有顧承喜俯身撿起了領帶夾子。領帶夾子上面鑲了星星點點的碎鑽,換個彈簧還能用。他把領帶夾子揣進了口袋,旁人見了,只以為他貪小便宜,而他是貧苦出身,正所謂人窮志短,貪小便宜也屬正常,所以無人在意。
白摩尼中午喝了一小碗米粥,此刻正是昏昏欲睡。樓下冷不防的響起一聲怒吼,嚇得他立時睜了眼睛,心臟都隨之一縮。欠起身豎了耳朵,他本來膽子就不大,如今更小了,驚弓之鳥似的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