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進門上了樓,他一頭衝進了臥室:“大爺!”
霍相貞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見他來了,起身正要發火。哪知他先開了口:“大爺,您是不是餓壞了?廚子早上見我帶著人出門了,以為家裡沒人,居然一天沒給您送飯!”
霍相貞一輩子沒為“吃”字和人翻過臉,此刻皺著眉頭看著馬從戎,他頗有一點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意思。而馬從戎隨即又道:“大爺您等著,我這就先去弄點兒東西給您墊墊肚子,我——”
話沒說完,房門被人敲響了。馬從戎起身開門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又回了來,臉上神色有些慌張:“大爺,您稍等一下,那個……顧承喜來了!”
抬手做了個安撫似的手勢,他輕聲又道:“大爺別怕,這是租界地方,他不敢在我家裡亂來。您別露面也別出聲,我下去想法子把他敷衍走。”
霍相貞低聲問道:“你和顧承喜有聯絡?”
馬從戎當即否認:“沒有,沒有沒有!我和他是兩條路上的人,聯絡不著。”
100、分道揚鑣
馬從戎的小洋樓不是深宅大院,既然說顧承喜來了,那人就必定是已經到了院門口,再走幾步便可登堂入室。來不及再管霍相貞的飢飽,馬從戎先命一名保鏢悄悄的守在了二樓,然後自己昂首挺胸,一邊往樓梯口走,一邊調動出了滿臉的笑容。
及至到了樓梯口,他吸了一口氣,照理來講就要歡聲笑語的提前打起招呼了,可是小洋樓雖然工好料好,牆也夠厚,但是一旦他當真嘹亮的出了聲,孰知不會傳到樓上霍相貞的耳朵裡呢?思及至此,馬從戎把吸進去的一口氣又重新呼了出來。當著霍相貞的面和顧承喜稱兄道弟,那太不成話,簡直有了一點自掘墳墓的意思。
下了樓梯又走幾步,他出了樓門,一路向前走進了院子裡。顧承喜果然是已經下車進了院門,雙方在水泥路上走了個頂頭碰,馬從戎放眼一瞧,發現顧承喜是西裝打扮,便且走且笑的打趣道:“嗬!顧軍長,歡迎歡迎。今天怎麼穿得像個新姑爺一樣?漂亮啊!”
一句話說完,他也到了顧承喜的面前。顧承喜把一身鬆鬆散散的骨頭收拾緊了,正是個寬肩長腿的身材,站直之後堪比一具高大的衣服架子,把一身西裝穿得有稜有角有線條。馬從戎一開口便佔了上風,說得他幾乎有些窘:“秘書長這個地方很摩登,我不弄一身洋衣服穿了,都不好意思進你的門!”
馬從戎一手和他握了,另一隻手啪啪拍打他的手臂:“這才叫胡扯!憑著我這小房小院兒,顧軍長肯光臨,就已經是給足我面子了。實不相瞞,我現在官也丟了權也丟了,只剩了坐吃山空的份兒。大門一關就是一天,老朋友們一個不來。我這回真是見識了什麼叫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顧軍長現在是做大事的人,想必也忙,不忙的時候多來走走,旁的我沒有,一杯茶一頓飯還是招待得起的。來,外頭有蚊子,快請往裡進。”
若是放在先前,顧承喜必要絞盡腦汁的和他對上一兩句,以示熱情客氣。不過此刻今非昔比,他坦然的邁步向前走了,由著馬從戎對自己連說帶笑。說吧,笑吧,也就是馬從戎在租界還有點勢力,否則他會下手把這個細細長長的小白臉綁起來。馬從戎倒是沒什麼對不起他的,但是他見了馬從戎就牙根癢,總想把這傢伙收拾一頓。未必要命,但是至少要給他一點苦頭嚐嚐——也許是在聽說霍相貞為馬從戎擋過一槍之後,就一直隱隱的有了嫉妒心。同時也是不忿:給馬從戎擋槍,對自己開槍,沒天理了。
進入客廳之後,馬從戎命人開電風扇,切西瓜,拿冰鎮果子露,又問顧承喜吃沒吃晚飯。顧承喜一邊哼哼哈哈的敷衍著回答了,一邊看到了茶几上的一堆玻璃糖紙,糖紙旁邊還有一隻空茶杯,杯口膩著一點巧克力的殘跡。忽然下意識的嗅了嗅空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嗅什麼,總之條件反射似的變成了獵犬,總感覺這樓裡存著一點不為人見的蛛絲馬跡。
馬從戎又讓人擰了兩把雪白的毛巾。將一條毛巾遞向了顧承喜,他自己也坐下了,一邊擦了把臉,一邊讓僕人過來收拾茶几。僕人是名精精神神的小夥子,穿著短袖襯衫,過來收走糖紙端走茶杯。顧承喜用毛巾擦了擦手,隨即盯著小夥子的背影問道:“這小子看著面熟啊!”
馬從戎把毛巾放下了,開口笑道:“你看他面熟也是應該的。當初他是咱們公署的勤務。”
話音落下,他自己彆扭了一下,心想下次注意,“咱們公署”四個字,說得實在是不合適。
顧承喜倒是沒留意他的字眼,繼續說道:“你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