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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安如山思索著說道:“那個總去帥府的老英國人……”

馬從戎攔截了他的話頭:“泰勒醫生是信得過的,但是歲數太大了,我只能是把他從北京叫到天津。再往遠走,人家不願意,我也不好強迫。”

安如山後退兩步,在馬從戎坐過的矮樹樁上坐了,長久的不說話。

霍相貞不知跑去了哪裡,直到傍晚才回了來。掙著一頭虛汗進了破廟,他迎面見到了安如山和馬從戎。

安如山扶著他在小馬紮上坐穩當了,又支使安德烈出去燒熱水煮茶喝。自己和馬從戎並肩一蹲,安如山二度開口,換了個角度老調重彈——這一回他沒直接提霍相貞的病,只從節氣和地勢上分析了當下的戰局,最後得出結論,認為短期之內不會爆發大戰。而在這一段難得的太平時光之中,大帥應該立刻把病治好,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安如山因為實在是沒文化,所以從來不拽文,今天偶然用了一句古詩,馬從戎聽在耳中,感覺像是詛咒,但也沒吭聲,隨他說去。等他顛三倒四的長篇大論完畢了,馬從戎瞄著霍相貞的臉色,同時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大爺,我和安軍長一起求您了。”

安如山說話有分量,但是年紀和身份擺在那裡,總不好對霍相貞下跪,而馬從戎自知膝蓋不值錢,跪了也不算什麼,所以用語言把安如山和自己合二為一,增加自己這一跪的力度。

霍相貞撩了他們一眼,眼皮彷彿有著千斤重。下午在外面,他又咳出了兩口血。如果這一仗能馬上見分曉,那他絕對不會想去治病;可雙方若是要耗下去打持久戰,讓他“出師未捷身先死”,他還真是死不瞑目。

病死,和自殺還不一樣。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不在乎給自己一槍;可現在明明還沒有到絕境,讓他嚥氣,他不甘心。

安如山和馬從戎都看出他隱隱的要活動了,當即加緊了攻勢。安德烈進廟掌燈之時,安如山還在苦口婆心的說,馬從戎則是負責溜縫,和安如山正是一唱一和。而霍相貞力不能支似的向後靠了牆壁,半閉著眼睛只是沉默。

入夜之後,安德烈站在廟門口,見安如山和馬從戎給霍相貞換了衣服。下山路上,要經過一道革命軍的關卡,關卡很鬆,但是也不能容許霍相貞這麼大搖大擺的往外走。給霍相貞打掩護真是太難了,首先他個子太大,放到哪裡都是高人一頭;其次氣派也太大,讓他演什麼角色都不合適,非得當將軍才對勁。待他穿好一件不甚合身的長袍,安如山親自護送了他和馬從戎往山下走。到了山麓一帶,道路就寬闊平坦了,馬從戎來時乘坐了一輛大馬車,此刻馬車和車伕還停在大路上等待著他。

霍相貞上了馬車,隨行的人是李副官。本來想帶安德烈的,但是安德烈那個相貌太扎眼,不大適合拋頭露面。李副官生得白嫩,怎麼看也不像兵,頭腦也夠機靈,所以是最合適的人選。

安如山沒有繼續送,站在山路上目送馬車遠去。在馬從戎臨上車時,安如山話裡話外的恐嚇了他——如果大帥此行有了三長兩短,他拼著繳槍投降,也會立刻去天津擰下秘書長的小腦袋!

馬從戎並不是胡說八道,一路上雖然也是歷了幾次險,但是一段路接一段路,全都嚴絲合縫,沒浪費一分鐘的時間,沒多跑一里地的路程。霍相貞也不知道他走的是什麼路線,總之先是整整坐了一夜的大馬車,黎明時分下了車,他很意外的看到了荒灘和大海。

海邊修建了簡易碼頭,並且候著一艘小火輪。馬從戎緊緊的抓了他的手臂,帶著他透過棧橋往船上走。船艙裡安放了窄窄的床鋪,馬從戎扶著他坐了,一隻手總搭在他的後背上:“大爺,您歇著,我去給您弄點兒吃喝來。”

霍相貞有些茫然:“這兒是哪裡?”

馬從戎笑道:“這兒離秦皇島不遠了,咱們走水路迴天津,水路安全。”

小火輪拔錨起程,馬從戎也端來了一杯衝開的藕粉,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餵給霍相貞。霍相貞透過圓圓的舷窗往外看,同時啞著嗓子說道:“你還挺能張羅。”

馬從戎壓抑著心中的狂喜,不敢過早的失態:“做大事,我沒那個韜略;辦小事,我準保比誰想得都細緻。”

霍相貞抬眼看他:“你知道我一定能跟你走?”

馬從戎立刻搖了頭:“那哪能知道?我就是自己提前做了準備,萬里還有個一呢,是不是?”

他順毛摩挲著霍相貞,一下一下的,彷彿摩挲出了滋味:“大爺,別生我的氣了。我跟了您二三十年,不也就只鬧過這麼一次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