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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原本還有竊竊低語的戲園裡頓時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臺上恍若謫仙的那個男子。

他是隻適合於生存在話本舊戲中的男子。

只有那一簾薄香濃幽,六朝滄桑煙雨的金粉玉鉑才能點綴出他眉間那一抹孤寞的嫵媚與清雋。

只有那深藏進時光褶皺中,被歲月揉碎後的咿呀腔調才配得上他溫婉盈盈、酥綿入骨的嗓音。

只有他。只有柳陌紅。才能演繹的出這衣上酒痕詩裡字的古韻精緻如斯。

滿座衣冠勝雪,他為誰水袖輕展蹁躚舞一場南淮月。

笙歌緩唱,雲衣霓裳,挑眉,挽花,低斂紅妝。

他眼中根本沒有臺上臺下了。

也沒有燈光,沒有觀眾,沒有玉梨園,只剩下他一人。

一醉千年,夢入南柯。

他唱的是花旦。比女子還妖嬈三分的身段虛步遊弋,燈影被踏碎一地,隨著一句一句的唱段亂進了人的心裡去。

曲歇散場,戲園中無人敢語。

一直等到幕布落下,明亮的燈光重新在頭頂亮起,一波波的叫好聲才越來越大的傳開。

“將軍,如何?”杜鳴鳳眯起眼睛對凌霄城低聲道:“不瞞您說,在下第一次見到柳老闆唱這一出貴妃醉酒的時候,可是驚為天人,嘖嘖,驚為天人吶……只這世間,沒人再演得像他那樣刻骨傳神,入木三分了。”

凌霄城莫名的不快。猶如一件稀世的珍寶,卻在俗人眼中落了塵。

“多謝杜老爺的款待了。”他站起身道:“楊海,走了。”

“是。”楊海急忙應了聲跟上去,對身後說著“將軍您走好”的杜鳴鳳做了個揖,轉眼間便從曲曲折折的樓廊中跑了下去。

杜鳴鳳這才舒了口氣,又揚起一個會心的笑。

“洪蓮啊,”他慢慢踱下樓去,招手對早早便候在樓下的洪蓮輕聲道:“你可知道剛剛那位軍長是誰?”

“小人不知,小人也不敢知道。”洪蓮暗自在心底捏了把汗。

“你啊,在我這兒裝什麼傻。”杜鳴鳳心情似乎非常輕鬆,甚至是漾著笑對洪蓮說道:“誰都知道這玉梨園的洪班主可是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物,你早都該猜到了吧,能讓我包下你整個二樓的人,在現在這個大上海,當然只有一個……”

他狐狸似狹長的雙眸眯得更厲害,說出的話卻是鏗鏘有力:“……被譽為這民國‘幕後帝王’凌雙年凌大人的寶貝么子,現在手握著全國最強大的三支軍隊的凌霄城,凌將軍。”

縱使已經猜得個□不離十,洪蓮的冷汗還是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唰”地流了下來。

凌雙年的名頭已經夠大,覆手雲雨的幕後帝王,有傳言說現今各地軍閥頭子全是他手底下的人,他的妻子是英國唯一一位華人伯爵的女兒,伯爵去世後繼承了爵位,自十八歲那年嫁給了凌雙年之後便輔佐丈夫逐漸坐穩了這“帝王”之位。

近年來凌雙年漸漸不再拋頭露面,轉到江南一處小鎮上頤養天年。

但凌家的地位卻愈發穩固,大公子凌墨白掌控著礦產、鹽田、鐵路等各大命脈,雖不像父母那樣投身政壇,但卻是位商業奇才,再加上家世背景擺在那裡,凌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二女兒凌慕顏在英國唸書,被稱作是最年輕的華人女學者,在外國文化界的地位不可謂不高。

再有便是這位全家人的心頭肉,凌家最小的兒子,凌霄城。

有著和父親一樣對軍事的天賦,從德國軍校一步一步走上將軍這個位子,回國後不過兩年時間便接管下凌雙年手中最精銳的部隊,如今更是駐軍在全國最繁華的城市上海,甚至比凌雙年年輕時候更令人矚目。

這麼一位說一句話就可以讓上海灘抖三抖的人物,今晚卻安靜的坐在他著玉梨園聽戲。

洪蓮現在想起來卻是有些後怕,若是出了一星半點岔子,他這項上人頭也就岌岌可危了。

“洪班主,別瞎操心了。”杜鳴鳳似是看出了他的緊張,笑道:“凌將軍今晚雖未表態,但看得出也頗為滿意,至少之前旁的人請他聽戲,他可從沒有一場是聽到最後的。”

“說起來柳老闆是功不可沒啊,也不枉我去將軍府上巴巴跑了幾十趟。”他右手輕輕一揚,便有黑衣的手下從懷中捧出一袋子銀元。

“這些,就犒賞給柳老闆和洪班主吧。”杜鳴鳳笑著踱出了戲園子,話音模模糊糊地傳到洪蓮耳朵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