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燒退不下去,公子要在床上躺兩個月……這可怎麼耽擱得起……”
凌霄城接了方子,淡淡說道:“去拿一件你家公子的大衣來。要厚的。”
綺羅不明就裡,仍是依言從一旁的漆木架子上取下一件黑色的鋪絨大衣來,遞到凌霄城手上。
黑色的大衣裹住柳陌紅被燒得滾燙的身子,被燈光微弱的映著,襯得那張玉琢似的臉顯出一種不真切的水墨暈染般的美來。
凌霄城心中一動,彷彿那昏黃卻帶著朦朧的溫暖的光也撞進了心底,照亮了眼底一抹常年肅殺的冷然。
綺羅已明白了幾分凌霄城的用意,不由得說道:“這……將軍還是容我去知會洪班主一聲吧。”
“綺羅,凌將軍要帶走的人,這上海灘有誰攔得下?”
門口響起洪蓮刻意壓低了的話音,綺羅抬頭看去,楊海不知何時竟已叫醒了洪蓮,正等在門外。
“陌紅就有勞將軍照顧了。”洪蓮上前一步擋在凌霄城身前,硬著頭皮對上凌霄城一雙沉黑如墨的眼:“待陌紅傷好後……小的會親自去接他。”
凌霄城微微一笑,居然震得洪蓮心頭一驚:“說起來柳老闆也算是因我而傷,洪班主不必言謝。”
洪蓮被他看的心下激盪,急忙移開了視線,低了頭退開幾步道:“是,小的送將軍出去。”
“不必了。”凌霄城正要抱著柳陌紅踏出門檻,又突然折返回了床頭,騰出一隻手將床上的平安玉小心翼翼地揣進柳陌紅懷裡,這才步履沉穩的走出了房去。
“楊先生。”洪蓮用極低的音量叫住欲追出去的楊海,悄聲道:“陌紅他身子不大好,將軍事務繁忙,難免照顧不過來……還勞煩請楊先生多多關照了。”
“洪班主想到哪裡去了。”楊海本就是極伶俐的人,眨眼之間便已經明白了洪蓮話裡的意思,肅色道:“將軍不是洪班主想的那類人,自會好好照顧柳老闆的。”
“是是是,是小的糊塗了。”洪蓮賠笑著送走了楊海,遠遠地聽見夜色中汽車轟鳴而去的揚塵聲,一張臉瞬時便換上了凝重的憂慮,
“班主,”綺羅小心著開口道:“公子受凌將軍垂憐是好事,您怎麼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算得上哪門子好事?這可是天大的禍事!”洪蓮冷冷一笑,在半明半滅的陰影之中竟帶上了幾分森冷之色:“垂憐,哼,你看看那些得到豪客所謂‘垂憐’的戲子們,哪一個有好下場?要麼是過幾年被膩了遣回院子來,戲也生疏了,唱不得了,只能做些更低賤的雜活兒;要麼,哼,更慘吶,不是被蹂躪致殘致死,就是被那些爭風吃醋的世家內鬥給活活折騰死!”
“可是……可是我看凌將軍不像那樣的人。”綺羅小聲辯解道:“他看公子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掐出水呢。”
“你個傻丫頭,最怕的就是這溫柔啊!”洪蓮一聲長嘆,“陌紅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我還能不清楚?看起來疏離有禮、淡薄漠然,其實跟個孩子沒什麼差別,別人對他稍微好一點,他就恨不得掏心掏肺,這樣下去,哪天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更何況,哼,凌將軍不像那樣的人,他更可怕!凌將軍是什麼地位的人?他什麼美人沒有見過?現在溫柔,等到這新鮮感過去了的時候呢?退一萬步講,就算凌將軍是真心的,凌家又是什麼樣的世家,會允許寶貝么子和一個戲子在一起?凌將軍會為了一個戲子而和家裡決裂?天大的笑話!如果凌家動起手來,別說陌紅了,這玉梨園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個問題!最難受的,最難受的還屬陌紅……若他真的就這麼陷了下去,傷的不止是身,還有心吶……”
“這心一旦上了,就好不了了。”洪蓮闔眼嘆道,眼角分明有些許被他硬生生逼回去的晶瑩。
綺羅心驚膽戰地向窗外望去,夜色黑得就像是凌霄城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能吸附住所有的光。
希冀與慾望,繁華與骯髒,都一併掩蓋在了這黑暗之下,在未可見的前方蠢蠢欲動著。
依舊是那間鋪著暗紅絨毯的房,依舊是那張讓人如臥雲巔的床。
只這一次房內多了幾位長鬚秋鬢的的大夫,齊齊站在床榻一側。
“這位病人,嗯,也就像將軍所言,是傷寒引發的高熱加上外傷勾起的病根。只需好生調養便可。”看起來最為年長的一名老者斟酌著開口道:“不過這調養之道,細細說起來,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藥理。不知將軍給的這方子是出自於哪位名家之手?用藥雖偏稀名貴,但極為精準,甚至有幾味藥在下也未曾想到,卻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