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
他又一次覺得與這個男人似曾相識,那感覺像掄起的錘子一樣擊打著他。
頃刻間主動與被動就掉了個兒,褚畫以眼梢瞥了瞥以獵槍指著自己的黑人女傭,轉而又問向康泊,“你想要槍擊我嗎?”
“是的。”男人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艾琳似乎想放下手中的獵槍,但康泊朝她搖了搖頭,以目光示意她上前——那粗口徑的槍管就這麼直直抵在了年輕警探後心的位置。即使隔著單薄的襯衣能清楚感受到槍口的冰冷。
“你開玩笑。”褚畫壓根兒不以為然,口氣挺隨便地說,“顯而易見,這是個誤會。”
年輕警探打算把手放下,背脊卻狠狠被槍管杵了杵。那個黑娘們又發出嗚嗚的哭叫似的聲音,藉以對他作出警告。
“你……你開玩笑。”額頭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仍死撐著擠出一個全不在意地笑,“我可是警察。”
“是的。”康泊認同地點了點頭,忽又一聳肩膀說,“但是,誰知道?”他帶著微笑俯身向年輕警探靠近,於他耳旁輕言,“我只知道面對一個擅自闖入的持槍者,法律允許我崩掉他的腦袋。”
他不可置信地直視眼前這雙淡色眼睛,想以警探的經驗窺破他藏有的玩笑情緒。結果卻發現,這個人全然好比一幀空鏡頭——美輪美奐的風景,諱莫如深的詩性,還有,空無一人的荒蕪寂靜。
褚畫有些愣住了,對方似乎是來真的。
危險須臾將至,年輕警探決定還是討饒為妙。他以眉眼勾人的模樣笑了笑,說,“我向你道歉,我剛才不該拿槍指著你。”
“我接受。”康泊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拄著手杖向前。然而與這位警探先生擦身而過之際,他立刻身體力行地表現了何謂自己妻子所說的“不喜歡警察”,他側過頭對艾琳說,“Shoot him。”
“不不不!等等!等等!”拉動槍栓的聲響貫入耳膜,幾乎就要聽見扣動扳機的聲音了!褚畫趕忙大叫著認起錯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康泊停下腳步,微微側過了臉。
一連擲出好幾個“我錯了”之後,這回的口氣可比方才有誠意得多,“我是真的真的向你道歉!為我的莽撞,為我拿槍指著你,為我一時失手打碎了你的陶製面具。”
“這時候的坦白可不是聰明之舉。”片刻後男人輕輕勾了勾嘴角,仍對自己的女傭說,“Shoot him。”
“喂喂!不!不——”
“等一等。”千鈞一髮的一個抬手,止住了艾琳扣動扳機的動作。
康泊看見了褚畫置於後口袋的那束鈴蘭花。
他把花從他口袋中拿出,又走回他的身旁,“這是什麼?”
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褚畫捂著壘著石塊兒似的胸口,一下彎下了腰。大口喘了幾下,他以眼白狠狠擲了對方一眼,惡聲惡氣道,“你……你是白痴嗎?這當然是鈴蘭花!”
“從花園裡摘的?”
“不是。”喘過一口活氣兒重又站直身子,語氣全似一副豁出去了的不爽快,“我自街邊買的,只為送給一個差點槍殺了我的混蛋!”
“把槍放下,艾琳。”視線離開手中的白色花朵,康泊真的笑了,“這位警探先生是我的朋友。”
“誰他媽是你朋——”他一肚子負面的情緒等待發洩,卻突然眼眸大睜,止住了話音這個男人俯身向前,吻在了自己的唇角邊。
那個一觸即離的吻輕柔無比,像鵝羽,像蝶翅,像一聲輕鼾滑過甜美的夢境,像舔舐傷口的舌。
甚至像根本未曾發生。
全無防備下遭到了“偷襲”,年輕警探的第一反應竟不是惱怒。
水淋淋的眼睛茫然大睜,褚畫怔怔立了半晌才冒出一個字,“你……”
交睫相近的距離,感覺得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他的眼睛在笑,表情倒十分認真,“只是表達我的謝意。”
“為了……什麼?”
褚畫後來很後悔,他當時不該這麼問的,簡直像在犯傻。
“為把整片春天帶給了一隻蝴蝶。”
15、北迴歸線以北(4)
男主人邀請這位“不速之客”留下共進晚餐,年輕警探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從未坐在這麼寬敞奢華的客廳裡用過餐,他的襯衣、背心、牛仔褲,全都以個會讓他起疹子的方式不對勁了起來。趁康泊上樓換衣服時,褚畫走到一株巨大的室內觀葉植物面前,拿起了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