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
(注:不是耶穌)
第一章
呂大維本來有一個值得驕傲的鼻子,那不僅在他家,而是在整個華人界都少有的,希臘雕塑式堅挺的鼻子,然而在少年時代的一場災難中,那鼻子被上帝徵用,貼上標籤插上翅膀,飛往天國啦。
經過殘酷的整容,呂大維的鼻子重獲新生,卻失去了以前的韻味和圓滑,他對香味和臭味的感知都不那麼敏捷,更糟糕的是,在寒冷的冬天所有人都被凍得滿臉通紅——包括鼻子,然而只有大維的鼻子始終是皓白的一塊,在他令人矚目的俊秀臉龐上,顯得更加令人矚目。
所有人都忍不住,滿臉譏笑地湊上去,伸出邪惡的兩根指頭夾著他的鼻子怪腔怪調地說:「瞧,親愛的,你的臉上長出一隻小白鼠!」
呂大維撇撇嘴,憨憨地苦笑,讓調皮的老鼠搖搖尾巴,哀求大家放過他,而心裡痛罵:冬天真是讓人憎恨!
後來呂大維毅然、決然、大義凜然地去了邁阿密,希望那裡永遠沒有冬天。
他的上衣口袋裡面多了一塊邁阿密警察局的警徽,他的身邊多了一條名叫「肚皮」的狗,但他的腰間始終缺少一把威風凜凜的手槍,其實本來是有的,但當他的上級發現呂大維的判斷力甚至不如「肚皮」時,就決定把他們顛倒過來,讓呂大維做肚皮的跟班,顛顛地跟在它尾巴後面跑。
呂大維很不服,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潛進肚皮的狗窩裡毆打它,或者是在它的肉骨頭裡摻沙子。
這麼多年,呂大維的個性一直都沒變,他擺脫不了惡劣的小品性,正如他擺脫不掉許多年前的那個夢魘。
多少個夜裡,呂大維從惡夢中驚醒,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兩片碩大的屁股向他當頭壓來的景象,在他腦海中不斷倒帶、回放、慢動作。
大白屁股,大白屁股……中間還有一朵小菊花。
上帝啊——
當呂大維又一次在惡夢中慘叫,他的室友再也無法忍受,拎著他的睡衣一個過肩摔,把呂大維扔在地上,赤著腳丫踩在他臉上,狠狠罵:「你這小子給我清醒一點!難道你們中國人都習慣在起床前吊嗓子的嗎?」
呂大維哼一聲:「難道你們黑人都習慣在起床前摔跤的嗎……」
室友比利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黑人,但他的面板實在太黑,黑到在半夜呂大維起床上廁所時,經常只看到一個小白褲叉在半空飄著,所以就給他起了這麼個外號。
把呂大維放開,比利鬱悶地到角落去抽菸,回頭問呂大維:「我真不明白你的童年究竟遭受了什麼,你的父母離異?你的兄弟姐妹自殺?你的繼父虐奸你?」
呂大維連呸他幾口:「你再胡扯我就先虐奸你!」
「那是為什麼?」黑人比利不解地問。
呂大維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跟我的鼻子有關……」
「什麼鼻子?」
呂大維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鼻子,突然一愣,發現自己不小心透露了最丟人現眼的秘密,急忙支支吾吾否認,道:「沒……沒什麼啦!只是小時候頑皮,不小心受了傷!」
比利哈哈大笑:「只是一點小傷你卻記到現在?媽的,你小子一定是在牛奶罐裡泡大的,細皮嫩肉受不了一點委屈!」
呂大維瞪他一眼:「那你一定是在咖啡杯裡泡大的!」
比利笑道:「那我們混在一起豈不是『牛奶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
比利怪腔怪調地唱著中文版的靡靡情歌,還做出一臉美不滋滋的表情,逗得呂大維捂著肚子狂笑。
「哦,大維,今天有什麼任務?」比利問。
呂大維喪氣地答道:「還不就是那些!巡邏……巡邏……牽著肚皮在機場的行李處轉來轉去……」
「我不相信,你明明是紐約警校畢業的高材生,怎麼會淪落到去做巡邏的工作!」
呂大維翻翻白眼:「還不都是因為——」
他正要抱怨一番,卻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地遞給比利一個神色,希望他別再問,可比利一點不懂得中國人察言觀色的本領,對他的事更加好奇,瞪著白生生的眼球看著他,非要探個究竟。
「究竟是怎麼回事?」比利迫不急待要知道。
呂大維恨恨地揉著床單,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張臉,他把這張臉的影像折射到床單上,在月光下,清晰如故地看到了他。
真想——真想——把你像這床單那樣揉碎,揉碎。
碎成一條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