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就確信我不同。揭曉的謎題,卻是我不喜歡的答案。
我再殘破不堪,我是我。
我只是我。
“分得清。那次看到你被一群人踢打,我就生出了奇怪的感覺,我有欺負你的慾望,也有保護你的衝動。”蔣文生靜靜的說,“我說不明白,但我分得清。”
我猛地直起身子,觸電般地彈開。
我有伸手給自己一個耳光的衝動。蔣文生的話好似伊甸園裡的蘋果,我是愚蠢的夏娃,無法抗拒那黑色的誘惑。
“躲什麼,我又沒力氣打你。”蔣文生笑起來,聲音低沉,不敢有太大動作的模樣。
我再次靠近他,有些猶豫,終究又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握的感覺讓我想要流淚。“知道是誰做的嗎?”
“會查出來。你不需要為這些事情擔心。”蔣文生說,“我不會讓你出事。”
“你自己呢?”
“你敢小看我?”聲調開始提高。
我嘆息不語,“你要好好養傷,別操心太多。”
蔣文生又輕輕地笑起來,“我們,要是總能這樣多好……”
房間內很安靜,不聞半點雜音。我想到中學時候老師說的話,空氣的流動,形成了風。
房間內有風,安靜的風,悄無聲息的風……瞬間消弭了我和蔣文生間距離的風。
“差不多了吧?他要休息。”謝魯開門說了一句。我點頭,轉頭看蔣文生。
“常來看我。”他說。
“我現在是老闆了,很忙的。”我用半開玩笑的語氣。
蔣文生一副下意識想表達對我這個“老闆”不屑的模樣,眉頭微皺,眉角揚起,話又憋了回去。開口卻是,“你還生我的氣?我不是說了嘛!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謝魯就站在門口。彷彿一座石像,他提醒著我,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不是隻有衝動的感懷和一鼓作氣的理想。
我無力抗拒的太多,我沒有衝動和放任自我的資格。無需太多的揣測,就能猜想到衝動的後果。蔣家的人不會放任我一次、兩次、三次地來看他。沒有□能夠嫁入豪門,何況還是男性的□。我不需要祝福,亦不想經受在譏諷和壓力中破裂的塗炭。
這一刻,我察覺到自己內心的萌動。有這一刻,已經足夠。
我怕再沒有機會……
輕輕抱住蔣文生的肩膀,我趴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早就不生氣了。蔣文生,有一天晚上我夢到你,夢裡的你好像是天使。沒準,我真的挺喜歡你。”
蔣文生得意地咧開嘴。我親吻他的面頰。
我說了夢中的開頭,抹去了結局。
蔣文生一直是快樂的笑,我亦笑著讓他快點好起來,點評他這副病怏怏的德行有損他的威風。
“你倒是劑好藥。”離開的時候,謝魯冷冷的說。
我沒還嘴。撞開他的肩膀,收緊了大衣,環胸縮著脖子,走進了寒冬的風雪裡。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走。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冷風不斷地從衣領灌進胸膛裡。
人們都在匆忙地行走,汽車的車輪在結了薄冰的路面發出打滑的“滋滋”聲,一個擦肩而過的女孩把手機從一隻手轉移到另一隻手中,“我馬上到家了,晚上吃什麼?”她通紅的面頰上,笑容甜蜜。開著摩托三輪車賣糖葫蘆的老大爺。穿著綠色花棉襖的小雜種狗。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我孤單,還有人活的比我更艱辛。我不該埋怨,不該內心不滿。抬起胳膊,用袖子蹭臉。喇叭聲急促地響起來,我恍惚間回神,發現自己正站在路中央。訊號燈已經變成了紅色。高頭大車的司機搖下車窗,探出頭來大聲罵:“你他媽的走路不看左右啊!自己想死是不是還要把別人搭進去!”
我低聲道歉,快步往街對面走去。一腳剛踏上人行道的臺階,腳下一滑,俯面摔倒路邊清掃出的積雪裡。臉孔已凍僵,察覺不到冷。嘴裡嗆了一口夾著灰塵的雪,膝蓋磕在臺階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我一時站不起來,便跪在地上,張開嘴,用力的吐著。
一雙黑色的漆皮靴子走進我低垂的視線。接著,是一直纖細柔軟的手。
“葉老師?”
“怎麼這麼不小心?”葉薇從包中取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輕柔地擦著我嘴邊的雪水。我閉了閉眼,是心相印的味道。
我看著她,嘴唇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乖!起來。”她環住我的身體,用自己稍顯較小的身軀幫助我支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