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走後他才朝顧國泰走去。
大火已經被撲滅,後續工作還要向上面申請,消防車和警車陸陸續續離開。李京在顧國泰身邊坐下來,掏出根菸遞給他。顧國泰不接,李京點著自己抽起來。李京本來話就少,更何況這種時候。他張張嘴,到嘴邊的話又被吞回去。
斟酌了許久,李京才說:“他那樣的性格,是最不想看到你這樣的。”等了半天顧國泰沒有動靜,李京接著說:“他心裡裝了很多事,有的說出來了,有的可能永遠都不會說出來。他做錯了事心裡會內疚很久,這樣下來他就沒辦法坦然的再去接受,他覺得自己不值得。”
顧國泰靜靜聽著,心口難受的都快沒辦法呼吸了。李京說:“許輝很偏執,只要他心裡認定的事,連他自己都過不了那道坎。”
過了很久,久到李京以為顧國泰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他突然說:“我覺得他沒死,他不可能就這樣死了的,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從地上爬起來拽住李京的領子,急切地問:“你說會不會是林溪,他在嫉恨我害死唐路聲,是不是他故意把輝子藏起來了?”
李京嘆氣道:“顧國泰你冷靜點,凌澤他說他親眼看到……”
“看到什麼?!是不是有人把他帶走了?不然怎麼連屍體都找不到?讓我接受他死了可以,可屍體在哪?!”顧國泰指著身後那片廢墟質問李京:“可沒人發現他的屍體!你讓我怎麼相信?!”
唰拉一聲脆響,李京的領子被顧國泰扯爛了。李京緊緊攥住他的手腕,皺眉道:“顧國泰你冷靜點!這是瓦斯爆炸,不是單純的火災。”
顧國泰像魔怔了一樣,來來回回地重複著那句話:“屍體在哪…我沒看到他的屍體!我不相信,不相信他就這樣沒了!林溪呢?!我去找林溪問個清楚!”
顧國泰起身要走,卻被李京死死拖住:“你現在這樣,以後是不是要整天喝的爛醉,什麼都不管不顧一味放縱自己沉浸在許輝離去的悲傷裡?顧國泰你真對不起許輝,他如果愛你,如果愛過你,肯定不想看到結局這樣。”
顧國泰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起來,頹然坐到地上。他把頭埋進膝蓋裡,想到許輝給他掛的最後一個電話,那沙沙的電流聲深深刻進腦海。記憶的閘門被體內充斥著的情緒開啟,許輝的音容笑貌,揚起的眉梢繃緊的嘴角都還歷歷在目,近的彷彿上一分鐘才告別。
…………
風裹著焦糊味和瓦斯味撲面而來,腳下一寸寸土地變得堅硬冰涼。顧國泰的手不知該往哪放,洩氣地扒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道深紅的印子。直到過了許久,他依然不斷重複那句話:“我不相信他就這麼著死了,我接受不了……”
風從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將顧國泰的話稀釋如夜深人靜時情人間的喃喃細語。所有的抱怨和不滿在這一刻全隨風而去,往日纏綿溫柔的時刻襲上心頭。許輝也曾安安靜靜地趴在他懷裡,檯燈的光水一樣灑在他乾淨的臉上,像滿月夜裡的月光柔和地映在清澈的水面上,輕撫著水底交錯的水藻。
顧國泰死死咬住顫抖的嘴唇,似乎想用這痛去中和心口硬生生被劈開的口子。許輝的突然離去讓顧國泰覺得整個人空蕩蕩的沒有著落,他終於後知後覺地體會許輝得知他要去結婚時的感受。當你把一個人看得比全世界都重,當你把對生活的寄託和熱愛全都押在他身上,那種得到又失去的茫然感,像徹底否定了之前所做的每個選擇,所走的每步路。這樣帶著深深懊悔感的不可言說,人像個真空容器,甚至承受不住針眼大小的刺激。
李京坐到顧國泰身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還有很多事要做,我知道你難受,但不能這樣。”
顧國泰失落地搖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就這樣死了,他……”顧國泰說不下去了,腦海裡滿是許輝的影子,許輝就像和他開了個玩笑,可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玩,甚至讓人抓心撓肝的難受。
李京問顧國泰:“你們相處這麼久,你知道他最在乎什麼嗎?”
許輝最在乎什麼?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顧國泰努力回想許輝說過的話,像什麼‘我愛你’‘我想你’‘我喜歡你’這種話,他很少說,一年能聽到兩三次就格外不錯了。
李京抬眼朝遠處看了看,之後把視線移到顧國泰身上,話說的很慢,“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你讓他這麼難過,可他還待在你身邊跟你糾纏。”
顧國泰苦笑:“那是他沒法走,如果真放他走,天涯海角走的快著。”
李京反問他:“你覺得一個大活人真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