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有槍,槍在顫抖。
手起槍落,卻沒有聽到響聲,薛凌棄用槍柄敲暈了顧紹離,輕輕把委頓在懷裡的身體放在地上,轉過身,面對顧純,慢慢屈膝,跪在了地上。
顧純眼底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淡淡道:“強者一生屈膝一次,已經太多了,再有第二次,便不配稱為強者。”
薛凌棄冷冷一笑,答道:“他肯為了我犧牲性命,我如何不肯為了他屈膝下跪。”
顧純有些疲倦了,嘆了一口氣,道:“就算今日我放你們離開,你以為,他還會接受你?一個徹徹底底辜負了他的叛徒,你再也要不起他的愛了。”
男人垂下頭,道:“不用你管。顧先生,身上多一筆血債,日後就多一筆報復,就算為了自己,你也可以這麼不管不顧麼”
顧純索然無味的笑笑,淡道:“我顧純是死後要入無間地獄的人。生前為惡許多,自然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
話音未落,他也懶得再多做分辨,擺擺手,底氣明顯不足,道:“你帶他走吧。就算我報當年救命之恩。”
他一直苦苦支撐,直到兩個人的身影再也不見,徹底消失在曠野中,身上勉力支援的力氣一卸,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顧純殘軀搖搖欲墜,神志不清。
桐黎大驚失色,正束手無策之際,幾輛車停在周圍,一個身穿休閒裝的男人快步走來,一把把他的身體攬進懷裡,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即使這樣,你也不肯對我開口……”
桐黎低頭喚道:“靳老闆。”
靳磊點點頭,雙臂用力,把顧純打橫抱起,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對老者沈聲道:“你先回去控制局面,把他交給我,三天以後來領人。”
全國三大黑道巨梟,一日變動,悄然換血,三天以後,上島市再也不存在顧紹離,而出現了一個‘老爺’。
與其同時,上島市近十年最大的一起財務醜聞,金融風暴也在醞釀之中接踵而來。
第十五章 舊傷沈屙
李傲然今夜無眠。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劇烈,遲遲不能平和。他仍是穿著牛仔褲,上身赤裸,坐在床頭,手裡端了一杯紅酒。
尺寸頗大的雙人床上唐寧一人獨眠。
從半夜到晨曦初起,李傲然淡淡的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變幻,嘆了口氣,認命的揉揉額角,開始洗澡換衣服,準備跟永動機一樣開始工作。
他很多年沒有買過衣服了。拉開衣櫃,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裝,都是名牌,好像是以前一口氣都買下來省的再出門採購的。男人赤腳站在地毯上,摸著下巴道:“沒有人照顧的獨居生活有點膩了……”
話雖如此,關於終身大事這個問題,他還是轉眼就扔到了腦袋後面。
收拾的一身體面,看到唐寧還在睡,不忍心吵醒他,就一個人出門,下樓,此時的飯廳很安靜,除了一旁伺候的管家花左淵之外只有大哥在吃飯,一手報紙,一手咖啡,深沈靜默的像塊大理石。
李暮然見到弟弟,微微蹙眉,放下報紙道:“今天起的早,公司有事?”
他苦笑片刻,道:“失眠好嗎,你什麼時候見我那麼勤奮了。”
李暮然仍是那個不鹹不淡的表情,唇角微勾,問道:“因為什麼?”
“邪門就在根本沒原因,就是睡不著覺,我有毛辦法。”
李暮然沈默片刻,沒搭理這個話茬,話鋒一轉道:“昨晚收到訊息,黑道巨梟唐顯祖下臺了,新任老闆叫顧純。暫時還摸不準什麼動向,你最近老實點,別碰混黑的。”
“哦……嗯?顧純?!”
他剛剛要喝粥,剛嚥下去一口就十分不雅的差點沒噴出來。李暮然冷眼看著,不動聲色,淡道:“關於此人,你不準再接觸。大哥的話,對你們一向沒什麼約束力,只是這一次,我的意思是,必須。”
李暮然所謂的約束力是說他很少會要求弟弟們什麼。李家是放養式政策,他們想念什麼大學就去唸,想發展什麼潛能愛好也都不攔著,甚至是婚姻愛情,也一概不過問。但是,他一旦開口,就是必須要做到的事。
之所以說李暮然對李家來說是神一樣的存在。是因為他是最後一道關卡。他掌握著李家所有的命脈,大到所有子集團的商業運作,小到掌控弟弟們的衣食住行,無所不包。一旦李家出現致命危機,李暮然是最後一道可以解決問題的人,也是不會輕易出手的王牌。
李傲然沈默一陣,終於開口,沈聲道:“大哥,你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