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料到她什麼 時候發難,我算個外人吧,但就算是當著外人的面,她也沒給小寧留多少臉。人的性格絕不是一兩天養成的,寧冉現在所有的行為,都 跟這個養大他的女人有關。”
陳躍沒說話,他還記得寧冉額頭上被他媽媽用水杯親手砸出的傷疤,硬生生被關出來的幽閉恐懼症,知道寧冉受過苦,他的確想過 以後要好好對他,把自己一切能給的都給他,讓他知道所有的苦難都已經過去了。
而現在Vicky的話只說到一半,陳躍就意識到自己到底是神經太粗,一個人前半生所有遭遇的影響是滲入血脈的,就像寧冉的幽閉恐 懼症至今未愈,怎麼可能說過去就過去。
Vicky又掏出一支菸,陳躍乾脆拿起打火機給他點著,打火機放在桌上,他目光灼灼看向Vicky,“她刻薄到什麼程度?”
Vicky吸一口煙,煙霧在眼前跳升,他才再次開口,“有件事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楚,有一次我們吃飯的時候,說到小寧的車,那時候 小寧的車還不是現在這輛,十來萬的寶來,勉強代個步,已經開了好幾年了,我就起鬨讓他換輛好的。你也知道小寧的收入就他現在這 車三十多萬,開著已經很低調了,當時他看中的也就現在這款。你猜寧冉那了不得的媽是怎麼說的嗎?”
他冷嗤一聲,沒等陳躍回答,“她就當著我的面跟小寧說,你還真是人遞個梯子你就往高了鑽,別人跟你客氣你總該知道自己的斤 兩,就你,三十萬的車你也敢想,真是越長大越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踩個高蹺就以為自己是高個了。”
陳躍好一陣愕然,三十萬的車對寧冉來說真不算什麼,這不是重點,他母親就這樣尖酸刻薄地直接告訴寧冉,他不配嗎?
好像有什麼咯在胸口,陳躍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酒,他等著Vicky下面的話,片刻,Vicky接著說道,“原話我記不清了,她當時的 話只可能比我剛才說的更刻薄,這絕不是偶爾,陳躍,我只是舉個例子,我也就去過那麼幾次,從小寧穿的衣服和鞋到他用的所有東西 ,寧姨都是這樣的態度,小寧上大學那會,她病在精神病院錢壓根沒支出過一分,這事都過去多少年了,她想起來還說小寧不懂事不知 本分,就他們家當時這狀況,唸完高中就該出去做事賺錢了,竟然還賴著繼續唸了四年的閒書。”
陳躍搭平在沙發扶手上的手緊握成拳,“寧冉怎麼說也是她親兒子,這女人她到底要幹嘛?”
Vicky又冷笑一聲,“我猜她送小寧學畫應該是想在什麼人面前給自己長臉,實際上,她對小寧的看不順和刻薄可不是病了才有的。 她生他就是為了留住他爸,最後還是沒能留住,在她眼睛裡面,小寧就是個沒起作用的工具和害了她一生的拖油瓶,你明白嗎?”
“你知道她對小寧的終生大事的想法嗎?她讓小寧別存些不合實際的念想,反正她當時也就是從外地過來,大概她的標準也就是進 城務工的女孩子,人老實,和她當年一樣,中專畢業就成,她把寧冉和這樣的女人配一起,你說這到底是哪和哪?”
陳躍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邏輯,當媽的見不得自己兒子好,但他相信Vicky不會騙他。
(一一五)
Vicky又吸一口煙,“她當時就車的事說了那幾句之後,我聽不過去,就說了幾句小寧在他們行內多有名,收入連我都眼饞,三十萬 的車還未必能襯得起他之類的話,她當時就摔碗走了,臨走還說就是因為這樣,小寧才越發把自己當個東西了,你不知道她看小寧的表 情那叫一個不屑,就真像是什麼畜生披了人皮站在她跟前似的。”
“寧冉什麼反應?”陳躍很快問,其實他應該早就知道這女人多刻薄了,寧冉曾經跟他說,大學的時候,實習畫展宣傳冊用了他的 照面,他才第一次知道自己長相,還過得去。即使到現在,無數個光鮮的表象,寧冉依然是個非常自卑的人。
Vicky嘆一口氣,“小寧低頭吃飯,半點反應也沒有,讓我繼續吃。吃,你得讓我還吃得進去,我筷子一拍桌上,小寧抬頭衝我笑, 讓我別擔心,從小到大都這樣,他早就慣了。”
“我就問他,你這要什麼還是自己能辦到,沒用她一個子兒都是這樣,那小時候,得她養著的時候是怎麼過的?”
“小寧當時還是笑,說,那話就更難聽一點,很小的時候他還會被說哭,後來就不會了,不過因為知道家裡的條件,他懂事後就從 沒向她要過不必要的東西,就算是必要用的,開口前也得盤算盤算,心裡總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