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躍上樓,開啟門,書房的燈亮著,他緩步走進去,寧冉背對著他坐在寫字桌前,聽到聲音,立刻看著他,唇角浮出一絲笑意,“回了,吃飯了嗎?”
應該是剛剛洗過澡,他半乾的頭髮印著檯燈的光暈出一層光暈,陳躍一直走到他背後,寧冉身上的還有沐浴露清爽的氣味。
陳躍俯下身來手撐著桌面,寧冉整個人被他圍合在身體和桌子之間,黑亮的眼睛凝視著他的,目光裡帶著一絲探尋。寧冉本人從來沒有計較過要給自己討回公道,即使知道他開口陳躍就能辦到。
這樣的寧冉很乾淨,陳躍想讓他一直乾淨下去。
點一下頭,今天收拾那些人的事,他一個字也沒提,轉而看著寧冉面前的筆記本的顯示屏,“這是什麼?”
顯示屏上圖片瀏覽器的視窗開著,正開啟的圖片是一副油畫,海邊的日出,如果不是右下有寧冉的簽名,陳躍差點以為是張照片。
寧冉轉頭對著螢幕,“我的舊作。”
陳躍湊得離螢幕更近,跟寧冉頭挨著頭,“還有其他的嗎,讓我看看。”他總是,想多瞭解他一點。
寧冉笑了聲,“很多是上學時候畫的,也不是很拿得出手。”
但是陳躍已經不容分說地按住他的右手,滑鼠往下點選,一張張真實生動的畫面躍入眼前,油畫人像栩栩如生,還有建築素描和風景寫生的鋼筆畫,細緻程度歎為觀止,甚至還有雕飾成品的照片,陳躍終於明白寧冉的老師為什麼會對他那樣惜才。
他一手環住寧冉的腰,“辦個畫展?”
寧冉呵地笑了聲,搖下頭,“我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是別在人前現眼。”
正說著,寧冉的手機忽而響了,他拿起來看一眼,站起來按下接聽,對陳躍笑下,邊說邊走出書房。
陳躍坐下來,饒有興致地繼續翻看,眼睛專注地看著螢幕,螢幕下方的開始工作列本來設定成自動隱藏,游標划過去的時候,突然跳出來,他看見有個開著的資料夾,雖然只是一瞬間,資料夾名,他看清了,Ryan。
他把資料夾點開,裡面只有一個JPG檔案,最後圖片在眼前定格,陳躍的手指僵在那,他太意外。
那是,嚴戈和一個女人的合照。
(九十一)
寧冉結束通話電話回到客廳,走到書房的時候看見主臥室的燈開著,他走進去,剛到門口就聽見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陳躍應該在沖涼,他又重新回到書房,筆記本螢幕上圖片瀏覽器最後定格在一張,油畫人物肖像。
順手關上瀏覽器,又關上工作列上其他開著的視窗,那個資料夾再次彈出來,寧冉驚了下,這個資料夾竟然還開著,不過,看來陳躍並沒有看見,其實看見也沒什麼,他儲存的Ryan唯一的一張照片,是,嚴先生和嚴太太的,合照。
Ryan是他的恩師,他儲存這樣的照片,也沒有什麼不合理。
他把照片點開,背景是酒店的包間,挽著自己丈夫的手臂,女人笑顏如花,那是五年多以前公司的年終聚餐,沒有人知道Ryan的太太會從北方飛過來,也沒有人料到,她會突然來酒店。
那是寧冉第一次親眼見到嚴太太,那時,他深愛著那個,讓他一直仰望,而不可及的男人。
不可及,甚至不能有期望,照片,是寧冉親手拍的,關於Ryan的所有影像,他單單隻留下這張。
要不是這樣,許多年,剋制煎熬中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他該拿什麼提醒自己,這個男人,屬於別人。
感情的發生無法控制,理智控制不了感情,總能控制行為。
他對Ryan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絕望。
但是,儘管明知道沒可能,Ryan對他的心意,他也曾在有和沒有之間揣度,像是有,結果每次都被證明是沒有,他對這個男人的眷戀,更加,像是一場反覆的重感冒。
不該是他的,他便不再期許,他的路很長,他還要一直向前走。
寧冉不記得這張照片,多久,他沒拿出來看過,今天收拾資料夾的時候突然看見,竟有幾分唏噓。
Ryan離開到如今已經三載有餘,一開始,他以為會慢慢淡忘,但是總在他需要的時候,Ryan就來了。
這是他無法拒絕的關心,Ryan是好意,但是,每一次Ryan來了又走,他就像是又被徹底地,掏空一次,只剩下,更深的荒蕪。
一直到現在,他已經很少再想起Ryan,面對他的時候,以前的悸動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