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當不了官?雲中滿腹才華,寧願選擇鄉野……呵,雲中,那首詩,你再唱來!”
李雲中放下酒杯,隨手取過一支筷子,也不管手裡造價不菲的官窯碗碟,敲著碗邊漫聲唱道:“……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他聲音清越,溫和中帶了絲堪破世情的涼意,直唱得楊衡心坎中去。楊衡一時不由感慨萬千,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去,待李雲中唱完,他才慢慢道:“我心中又怎麼不明白現在的僵局?只是我身在朝堂上,能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唯盡心罷了。”
承康望著他,目光中帶著同情,話裡卻有幾分責備:“警之,你可明白?方向錯誤的時候,做得越多錯得也就越多。”他輕輕拍拍楊衡的肩,“承啟是個好皇帝。”他突然直呼皇帝的名諱,令楊衡不禁一個哆嗦,其餘幾人卻似見慣了一般全無反應。“他也只能做皇帝,絕不能做朋友、親人……以及愛人。他永遠也不會信任誰,他只信他自己,我們在他眼裡都不過是工具。”
承康有點悽慘的笑了笑:“以他的性子,警之,這段日子你想必也極委屈吧?”
過河的橋,鋪路的石。楊衡不由想到常平給斂法討論的時候,承啟曾將他推到了風暴的最前端,讓他一個人與那些士大夫們辯論爭執,隨後又憑藉皇帝的威權改變了原定的法令,將他輕易犧牲掉;現在審理陳絳能躲就躲的永平疑案,他再一次被推到了前端……楊衡鬱悶的又喝乾一杯酒。承康說的沒錯,工具……在皇帝眼裡,自己恐怕只是一件好用的工具。
“可憐那個王淳。”承康狀似隨意的拈起一顆榛子,吹去細皮,“執迷不悟的愛了那傢伙這許多年,還是被送到陝西去做炮灰了。”
“王淳?王翊衛郎?”這八卦訊息讓楊衡更加吃驚,“他……這怎麼可能?!”
承康笑笑,卻不肯再答話了。
唐謙笑道:“王淳是個人材,當年做東宮侍衛時起碼就救了他兩次。那個人武功好,人品也無可挑剔,卻不知怎麼就迷上了這麼個人,實在是可惜了。”
承康搖頭嘆道:“警之你不知道這裡頭的事也不奇怪,我們幾個卻都是心裡清楚的。長卿的妹妹鄴郡君嫁給他為妃,受傷小產。那時候他正跟王淳在一起,鄴郡君到死也沒見到自己的夫婿,這事在當時還鬧出好大一場風波。那王淳對他也稱得上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了,他……唉,我才從陝西回來,此事最是清楚,那邊現在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每天都是提著頭過日子。試想,他若對王淳有一點心,又怎麼會把他派到那種地方去?”
“那,這些事王翊衛郎難道自己不清楚?”想了半天,楊衡還是提出了疑問。
承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個聽話的傻子,不然早被他殺了。”
金胖子笑道:“確實是個聽話的傻子,可惜只聽皇帝的話。在陝西時,慶國公當日曾送他青鋒寶劍助他上陣殺敵,他還說沒有皇帝發話,不敢收呢。哈哈哈!”
承康微微一笑:“那劍倒是我偶然得的,因為欣賞王淳的人品和人材,想送他做個護身,誰想他卻不領情。警之正好可替我鑑賞鑑賞!”一面說,一面命人捧上一把寶劍遞給楊衡。楊衡接過看時,只覺觸手生寒,便知這把劍的確是一把寶劍。他把盒子放到一旁,右手握劍,左手抓鞘,刷的一聲,把劍拔出半截,滿桌寒光四溢,楊衡轉過劍身,只見上面用小篆題著一句詩:“肝膽一古劍,波濤兩浮萍。”正是古人贈朋友禮物時用的佳句。像這樣一把劍,配上這樣一句詩,再加上承康的慧眼垂青,這樣的禮物又會有哪個武人不喜歡?那王淳竟然拒絕了。
承康將劍接了過來,有意無意的望了楊衡一眼,嘆道:“警之現在就如這盒中寶劍,只要棄了盒子,劍出了鞘。”他隨手一揮,酒桌的桌角在一道寒光中應聲而掉,“銳氣之下,又有誰可阻擋?”
作者有話要說:大BOSS現身了,求撒花求評價!(最近太忙只能週末更了,多寫一點做彌補。更的慢了諸位看文的大大請見諒。)
55、55。雙刃劍 。。。
西邊的夕陽已隱入重重疊疊的樓宇亭閣之中,晚霞漸漸消退,乳白色的炊煙卻依然飄蕩在天際,小蟲子們已經開始聚整合團在空中嗡嗡飛旋。黃昏裡的福寧殿看起來美麗而安詳。
承啟獨自坐在殿內,房間裡很空曠,也很安靜。太監們知道他的性子,無事時再不願多上前湊一步,久而久之,承啟面前常在伺候的人竟是寥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