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將軍還算有些人性,將兩名內侍留下來照顧我的日常起居,其中一個是自我當了太子之後就一直在身邊伺候我的趙琨,另一個便是兩個月前才跟我熟絡起來的阿灼。
我想我可能是大曜歷史上最狼狽的一任皇帝了,但事到如今,我卻沒有太多的心情自怨自艾,從流言傳出至今,已過了好幾個月,我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我告訴自己,造成現今的局面,我沒有資格怪任何人,怪只怪我自己信錯了人,放錯了情。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安靜地呆在寢殿裡,不絕食,也不試圖自殘,只是百無聊賴地看著太陽東昇西落,數著漫長的日子。
同時我與外界也不是完全隔絕的,負責給我送飯的阿灼,每次出去時都會偷偷打探一下宮外的訊息。
他回來告訴我說,我被軟禁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朝廷。
傅青陽並沒有自己篡位做皇帝,而是擁立了一個名叫霍祺然的男子,聲稱他才是廢太子祿與霍夫人的親生兒子。
董氏族人自然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當天便與傅青陽的軍隊發生了非常激烈的衝突。
衝突的後果不言自明,外公董國公雖然曾經做過武將,但在經歷了幾十年的宦海沉浮之後,他在文官的道路上走到了頂峰,卻徹底被卸去了兵權,一旦發生兵變,他是毫無招架之力的。
而對付這些董氏族人,傅青陽的手段則十分簡單粗暴。
他先是武力鎮壓了董家人的反抗,然後鄭重其事地宣讀了事先偽造好的“皇帝手諭”,直接免去了董國公的宰相之位;而包括我的母舅董砌在內的其他董氏官員,則被連降數級,貶出京城。
如此一來,董家便被徹底排除出了大曜的政。治中心,朝廷上下再無人敢對青陽以及他所擁立的新皇帝說一個“不”字。
聽了阿灼轉述的這番變故,我的情緒顯得十分平和。
甚至可以說,青陽沒有順勢將董氏族人連根拔除,算是相當寬厚仁慈的了,就如同當初他明明廢了我這個皇帝,卻沒有立即處死我一樣。
只是有一點出乎我的意料。我問阿灼:“那個霍祺然才是廢太子祿的親生兒子?傅青陽同他是什麼關係?”
“好像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阿灼向我複述著打探來的小道訊息,“聽說當年霍夫人懷著廢太子祿的遺腹子,嫁給了一個姓傅的商人,生下霍祺然之後,很快又懷了第二個孩子,就是傅青陽。那時候他的名字不叫青陽,叫什麼已經沒人記得了,只知道從小就是個過目不忘、記憶力超群的神童。
“不過傅家的左右鄰居說,這個神童長到十歲不到的時候就得了重病,不知被送去哪裡就醫,此後就再也沒有在傅宅出現過了。想不到十幾年過去之後,他居然以傅大將軍的身份回到傅宅,將他的同母胞兄霍祺然接了去,擁立成了新皇帝。”
我默默聽著,心下突然湧起一陣失落。
之前我雖然對青陽心懷怨恨,但憑良心講,我不得不承認,以青陽的才能與資質,讓他做皇帝,比我這個皇帝要合適得多。
所以當青陽派人來逼我退位的時候,我雖然口中對他冷嘲熱諷,卻並沒有在舉動上表現出無謂的反抗。
然而現在我才知道,即將繼位的新皇帝居然不是青陽,而是另外一個我聽都不曾聽說過的陌生人,青陽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居然只是為了替他人做嫁衣裳!
我突然感到非常不甘心,彷彿青陽此舉完全辜負了我對他的期望,也讓我的這一番妥協退讓,變得諷刺無比。
一個月之後,聽說新皇帝正式登基稱帝,整個朝廷局勢,也在青陽的鐵腕鎮壓之下,逐漸恢復了平靜。
而我這個前任廢帝,則依然被軟禁在寢殿之內,不得踏出殿門一步。
新帝登基幾日之後,青陽突然來到寢殿之外,要求見我一面。
我心裡突然感到十分憤慨,當初他逼我退位的時候,我想讓他親自來,當面同我說清楚,他卻遲遲不肯現身。如今大局已定,他再來見我,還有什麼意義,不過是更加讓我難堪罷了。
我讓阿灼反鎖了殿門,對他道:“見面就不必了,有什麼話便隔著門板說吧。”
我說這話時,心中是不太有底氣的,如果青陽想要硬闖進來,只需派幾個士兵搬起石柱撞毀殿門即可。
但是青陽終究沒有那樣做,他站在殿門之外沉默良久,才喟嘆一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恨我至深,對此我也無話辯駁。如果你願意,我還是可以奏請新帝封你做太